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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先感謝星界水晶的委託,讓我有機會嘗試新的題材。
 
  我對「丸呑み」這領域不甚了解,如果寫的情境不像還請見諒。
 
  私設有。
 
  淡淡的情感描寫。
 
  嘗試讓劇情走向有趣點。
 
  總之是一篇灑了點奇幻的日常文。
 
  
 
  ——
 
  
 
  今日的早晨依舊準時切換,學生陸陸續續起床梳洗,宿舍外頭從稀疏的人影漸漸星羅棋布,有的人走在路上、有的人騎著哈囉車,幾簇小團體或是並列的學生們聊著天、討論著課題,大家前往的目的地大不相同,但目標一致。
 
  這是阿斯提卡西亞學生的日常。
 
  地球宿舍內,雀丘利與妮卡已經著裝完畢,正打算出門前,妮卡注意到少了什麼。
 
  「蘇萊塔呢?」
 
  即使與紅髮少女屬不同科系,但大家同為宿友,上課時間也一樣,互相照應起居已然慣例。
 
  「還在換衣服嗎?」
 
  雀丘利眼看已到了出門時間,臉上閃過微不可察的不耐煩,心想著反正蘇萊塔還會繞遠路,眼神催促著妮卡,妮卡帶著歉意的苦笑,希望雀丘利再等片刻便跑回了房間。
 
  妮卡探進門內,隨即苦笑,只見一位紅髮少女衝忙地套上學園制式內裏,與時間賽跑的她既緊張又混亂,小腿甚至套錯衣服而原地跌倒。
 
  「嗚哇——!痛……」蘇萊塔撐起身,繼續眼前的任務,「嗚,要遲到了要遲到了要遲到了要遲到了……米奧琳涅さん會生氣的……」她嘴巴不停歇。
 
  確認好對方已經醒來,妮卡這才放心,離開前不忘喊著提醒:「早餐在大廳的桌上,要記得拿喔——」話落身影便消失於門口。
 
  「好——!」
 
  這也是蘇萊塔的日常。
 
  
 
  【水星的魔女】連結(蘇萊米奧/スレミオ)
 
  
 
  「——太慢了!」
 
  「對不起……不小心睡過頭了。」
 
  一早便被乘客的壞脾氣給掃到,作為司機的蘇萊塔有些無辜又不敢多言。也許是平日還得抽空幫米奧琳涅打理溫室,壓縮了學習的時間,蘇萊塔每晚熬夜惡補造成的勞累直接反應在睡眠上,導致差點睡過頭,然後趕著到理事長室等著被唸,幾乎快成了近日家常便飯。
 
  總總原因閃過蘇萊塔的大腦,卻只能把苦衷吞進肚,見蘇萊塔面色為難,米奧琳涅雙手插腰。
 
  「怎麼,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啊?」
 
  米奧琳涅不喜歡有事不說,蘇萊塔明瞭,但說與不說,都只有換來不接受的結果,那不如不說。
 
  「沒有……我們走吧。」
 
  米奧琳涅對於蘇萊塔的回應不甚滿意,她冷哼一聲,自然地坐上哈囉車後座。
 
  蘇萊塔默默地跨上駕駛座,待米奧琳涅坐穩後驅動引擎,駛進車道內。
 
  哈囉車在學園規定駕駛時數內行徑著,微風輕輕吹拂過兩人,蘇萊塔望著慢慢從視野中消逝的景色,腦袋胡亂地想著各種事情,她佩服著米奧琳涅的精明,明明兩人幾乎處在一起,佔用同樣的時間做著同樣的事情,但聰明的米奧琳涅可以不用像自己多花時間去學習課業,甚至還能早起。
 
  說到了早起……
 
  「米奧琳涅さん……」
 
  「什麼?」
 
  白髮少女的視線從外頭移回蘇萊塔的後背,她盯著被髮圈束起的火紅馬尾,在風中飄動,好幾條未被束進的髮絲隨意飛揚,都能抓成一撮,看來蘇萊塔早上真的很慌忙。
 
  「那個……如果怕遲到,米奧琳涅さん可以自己騎車去——」
 
  「不行。」
 
  建議被斬釘截鐵地拒絕。
 
  「如果我沒有打電話督促妳起床過來接我,哪知道妳會不會又賴床。」
 
  「我、我才不會賴床——」
 
  「我說會就是會,反正妳每天都要來載我。」
 
  「好……」
 
  講不過對方,只好聽話。這也是蘇萊塔與米奧琳涅的日常。
 
  蘇萊塔心中的抱怨很快便被附近給忽略,連米奧琳涅也注意到了。
 
  前些日子開始,不遠處的空地架起了鷹架,從施工的範圍來看似乎正建造著什麼大型建築。
 
  「不知道在蓋什麼呢?」
 
  「學生手冊有公告吧,說是要蓋個大型園區,好像要把昆蟲跟動物引進來。」
 
  「昆蟲跟動物?」蘇萊塔歪頭,她想起了地球寮後頭附設的一些農舍,「是像阿莉雅從家鄉帶來的那些生物一樣嗎?」
 
  「對,就像那些地球的生物一樣……」
 
  米奧琳涅知道蘇萊塔會再追問,她隨後補充。
 
  「嘛昆蟲的話,就像我們在溫室裡看到的那些小蟲子。」
 
  「原來啊……這樣感覺會很熱鬧呢。」
 
  這個學園不再只是單純的人類與機器,會充滿著各形各色的物種,為嚴肅的氣氛增添些許的趣味,蘇萊塔頓時期待了起來。
 
  「就像住在地球一樣呢。」蘇萊塔笑道。
 
  米奧琳涅愣住,嘴角勾起,「是呢。」
 
  雖然不清楚臭老爸在做什麼打算,但換位思考,也可以當作事先預習地球生態,待逃脫這裡成為地球新住民後,可以更快融入環境裡,米奧琳涅對於在地球生活的心理準備更加地踏實。
 
  
 
  日子一天天過去,阿斯提卡西亞學生們的日常沒有間斷,也許中間穿插了些許的意外,但沒有阻擋學生的成長,蘇萊塔接連收到了許多次決鬥邀請,靠著與米奧琳涅的合作無間,兩人順利地越過重重關卡,也驗證了新娘與新郎間的默契。
 
  又到了某一個早上,地球寮上演著同樣的戲碼,一位紅髮少女趕忙地牽起哈囉車,駛向理事長室。
 
  「……勉強到達。」米奧琳涅看著學生手冊螢幕上的時間,不鹹不淡地說著。
 
  「太好了——趕上了!」
 
  「下次可以再早一點。」
 
  「好、好的!」
 
  看著蘇萊塔似乎因為越來越早起而滿臉成就感,米奧琳涅苦笑,只是細小的事情都能這麼滿足,也從中看出了蘇萊塔的在乎與真心。從米奧琳涅要求蘇萊塔每天來自己宿舍載她到現在,不知不覺也過了快半年,如果是其他人說不定沒有這種耐心,畢竟在外人眼中只會覺得是米奧琳涅在耍任性,但蘇萊塔並不認為,她當作使命來對待。
 
  即使有些要求連蘇萊塔都看不透緣由,但她照作了,蘇萊塔相信她的新娘肯定有著理由。
 
  而蘇萊塔,不只是米奧琳涅的朋友、也是她的新郎,更是作為「蘇萊塔」這個不可或缺的存在,兩人交織著言不達意的關係,互相陪伴著彼此。
 
  有時候米奧琳涅覺得,如果這個世界拋棄了她,那麼唯有一人始終不離不棄,那就是蘇萊塔,只要有她在,就夠了。
 
  感受著身邊人給予的安心,後座的米奧琳涅收緊了環住腰的力度,發覺到的蘇萊塔微微一笑,一手輕輕貼上白皙的手背。
 
  「今天的課,是動物學課呢。」蘇萊塔嘻嘻笑著,「可以跟米奧琳涅さん一起上課。」
 
  「是啊。」後座少女勾起嘴角。
 
  能夠上同一堂課,對兩人來說就是微小的幸福,卻沒有道出隱隱甜蜜的心情。
 
  越過某棟建築後,進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園區,經過將近半年的工程終於興建完畢。
 
  阿斯提卡西亞高等專門學園號稱擁有著全宇宙最大、種類最多元的動物園區與昆蟲園區。
 
  聽學園總裁的解釋,阿斯提卡西亞高等專門學園為了擬造出如地球那樣人類與生物共生的環境,開始從各星球引進些生物與昆蟲,為的是讓學生們可以互相了解其他星球生物,增加相關知識。
 
  學園甚至開了動物學與昆蟲學類的必修課程,這兩樣課程都得在園區裡上課,讓他們多與生物接觸,以了解生物本質而非圖片所見的想像。
 
  不知不覺從課堂增設也過了好幾個禮拜。
 
  蘇萊塔將車駛近停車場,停好車後,與米奧琳涅跟著人群魚貫入園區內,早上的課不一會便開始了。
 
  這是阿斯提卡西亞學生們新的日常。
 
  
 
  ★
 
  
 
  現在是「昆蟲學」的觀摩時間,當老師講解一個段落後,總會留個十幾分鐘讓學生們在附近觀察生物們的生態,好進行作業上的筆記。
 
  「嗚哇……好噁心。」
 
  「為什麼我們要知道這麼噁心的東西啊……」
 
  佩特拉與菲爾西遠遠地躲在牆邊,兩人靠近彼此,對著玻璃箱內的昆蟲一臉厭惡。
 
  由於「昆蟲學」與「動物學」是臨時增設的課堂,班級學生採隨機選號,將大量的學生分配進不超過五個班級內,導致每次課堂時間園區內人數繁密。
 
  「居然會害怕瓢蟲,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宇宙人。」雀丘利不忘揶揄。
 
  「妳、妳說誰害怕了!」佩特拉故作強勢,她衝向雀丘利,「不過就是個小雜碎,隨手一捏就死了。」
 
  「對、對啊,這種東西對我們才不夠成威脅!」菲爾西環胸一臉不屑。
 
  「喔?那可是妳們說的喔——」
 
  雀丘利趁老師不在附近,手利索地伸進觀覽箱內把瓢蟲捻起,拿到兩人面前。
 
  「吶,妳們誰要捏看看啊。」
 
  「「咿——!」」兩人驚懼地發出尖叫,疾如旋踵地後背貼回牆面,緊緊抱著彼此發抖。
 
  「妳、妳這個噁心鬼——它外型這麼詭異妳卻敢摸!」
 
  「地球人果然都很噁心,跟那些外星生物一樣噁心!」
 
  「好了雀丘,放回去吧。」妮卡苦笑著把雀丘利拉回玻璃箱前,「要是被老師看見就不好了。」
 
  「難得有可以報復宇宙人的機會嘛,妮卡不覺得看見她們怕成這樣很暢快嗎?」
 
  「啊哈哈……」
 
  馬爾丹開心地盯著玻璃內的蝴蝶,整張臉幾乎要貼上玻璃,這些熟悉的物種帶給他親切感,突然憶起家鄉。
 
  「嗚嗚嗚……我好想回家……我看我還是去辦休學好了。」馬爾丹流下兩行眼淚。
 
  努諾一臉沒轍,「喂喂……我說,你剩不到幾個月就要畢業了,在說什麼蠢話啊……」
 
  跟著米奧琳涅在園區繞繞的蘇萊塔,眼角餘光發現某樣物種,她輕拉著比自己身材嬌小少女的衣角,對方停下腳步。
 
  「米奧琳涅さん,那個,好像在溫室看過。」
 
  她們靠近其中一座培養箱,一隻小蟲正緩慢吃著綠葉,米奧琳涅了然。
 
  「噢對,那個很喜歡吃蕃茄,說來這裡有不少蟲子都在溫室裡看過。」
 
  為了摘陪出多樣性的品種,米奧琳涅也會跟外界引進些其他品種的種子,或許蟲卵在運送過程中趁虛而入,種植過程中總會冒出幾隻小蟲。
 
  「米奧琳涅さん說,這些是會吃蕃茄的害蟲……要殺掉。」蘇萊塔不夾雜多餘的思想,道出米奧琳涅的觀感。
 
  「嗯,雖然不是很想殺生,但為了蕃茄,只好親自解決掉牠們。」
 
  「……妳居然敢殺生,哼果然是冷血玄鳳鸚鵡。」
 
  不知何時冒出的勞達,僅拋下了一句話便又落入人群中。
 
  「剛、剛剛那個人是?」蘇萊塔被陌生的話語給驚嚇,一臉茫然。
 
  「嘛,不過就是個兄控,不用管他。」米奧琳涅即使嘴上雲淡風輕,下一刻卻皺眉,「……這奇怪的名字到底是怎麼來的?」
 
  隨著學生對生物的了解,大家私下在取綽號上更是運用自如,儼然成了新興潮流。
 
  不過綽號多半帶有貶義,譬如雀丘利,蘇萊塔曾聽過學生私下把她叫做「吉娃娃」,如果被雀丘利聽到,對方肯定暴躁如雷。
 
  也許是大家看出了蘇萊塔的心軟,即使蘇萊塔在附近也毫無顧忌地用綽號談論他人,她發現聽見地球寮同學被暗叫綽號的次數特別頻繁,好幾次受不了想要告狀,卻又怕自己成了人與人間嫌隙的始作俑者,這讓她進退兩難。
 
  「啊?不要管他們就好了吧。」
 
  蘇萊塔將積累已久的困擾告訴米奧琳涅,對方給了理所當然的答覆。
 
  「這、這樣真的好嗎?」蘇萊塔有些意外。
 
  「如果不想要捲進紛爭裡,最好的方法就是安靜。」米奧琳涅背對著蘇萊塔,舉著鏟柄回應:「現在大家的綽號滿天飛,如果為了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被影響,扯到決鬥,我可饒不了妳喔。」
 
  「好、好。」
 
  雖說決鬥是無可避免,但每場決鬥等同於「承擔結果的不確定性」,就算蘇萊塔信誓旦旦著不會輸,但事事難料,若是發生意外可就前功盡棄。米奧琳涅寧願減少決鬥的次數,也不願增加無謂的紛爭。
 
  結果,米奧琳涅覺得自己被亂取也就算了,但就連蘇萊塔也遭殃。
 
  「公主的看門狗」、「忠犬」等諷刺意味濃厚的稱號不知不覺成了一些學生對蘇萊塔的暗號,米奧琳涅有時也會忍不住指正,並經歷一場激烈的唇槍舌戰直到蘇萊塔趕來阻止。
 
  好幾次米奧琳涅差點跟人吵到開啟決鬥,是蘇萊塔的退讓才倖免於難,被嘲諷的對象反成了安撫的一方。
 
  「啊……抱歉,最近好像都是我差點讓妳要決鬥。」
 
  「沒事的……米奧琳涅さん也是因為很生氣吧。」
 
  也是因為在乎著自己,不希望自己受到傷害才會跳出來吧,蘇萊塔如此暗忖,因感情更加親近而心生喜悅。
 
  
 
  隔幾天,「動物學」課堂上,這次教學場地回到了教室。
 
  老師切換著投影畫面,講解各式各樣的生物特性。
 
  須臾,畫面切換到「狸貓」這個生物,老師繼續對生物特性進一步的講解,然而底下學生們隱隱躁動,蘇萊塔總覺得四周圍的視線時不時刺向自己,她有些不自在。
 
  自那堂課結束後,「水星狸貓」等以狸貓作為代稱的綽號迅速在SNS上炸開,甚至成了學園間熱門談話排行前幾名,由於話題性過於猛烈,甚至傳進了不太常上SNS的米奧琳涅耳裡,米奧琳涅旋即查閱狸貓相關資料,驚呼於與蘇萊塔的相似性。
 
  這讓蘇萊塔有些無所適從,她向來最怕成為全體焦點了,米奧琳涅於心不忍,但不知何時狸貓與蘇萊塔已經在她心中變得密不可分,她默默肯定了這個稱呼。
 
  下課後的溫室時間,兩人各自忙著眼前的土壤,米奧琳涅隨口命令了蘇萊塔。
 
  「欸狸貓,這邊的葉子也幫我剪剪。」
 
  空氣瞬間凍結。
 
  「呃。」米奧琳涅瞬間尷尬,暗罵自己的不是。
 
  「……好。」
 
  蘇萊塔默默地依循米奧琳涅的要求動作著,過陣子才艱難地發語。
 
  「米奧琳涅さん……剛剛,叫了我『狸貓』呢……」
 
  場面再次凍結。
 
  「呃,啊……」米奧琳涅難得表情慌亂,「我、我不是有心的……」
 
  蘇萊塔青色眼眸帶著無辜,「如果連米奧琳涅さん都這麼叫我,這表示我真的跟狸貓很像吧?如果是這樣我可以接受……」
 
  蘇萊塔眼角泛著微微的晶瑩,她抱著彎曲的膝蓋,把臉埋進裡頭。
 
  糟了,那是蘇萊塔在難過的習慣動作。
 
  後續的溫室處理作業在意外中停擺,整個下午的時光都在米奧琳涅安慰蘇萊塔中悄悄走過。
 
  
 
  ★
 
  
 
  米奧琳涅不喜歡貓,出於一種無以言狀的排斥。
 
  她記得某次動物學課程是「了解貓與狗的習性」,她不明了老師為何要花上一整堂課的時間去講解貓與狗的事情,就因為牠們在寵物佔比涵蓋了大半數,這對她來說簡直浪費時間。
 
  園區內有許多生物主題館,其中兩大主題便是貓與狗,一向被地球同學以「聰明絕頂」來形容的米奧琳涅,竟然也有對事物摸不透的時候。
 
  當看見那些身體柔軟,長著四隻腳,舉止優雅——有時神經質,安靜乖巧——有時黏到讓人想甩開——的生物,異樣的共鳴感總是讓她感到不自在。
 
  體驗時間裡,米奧琳涅與學生們待在大型玻璃窗內,她不需要特別靠近那些生物,其中幾隻便會主動靠近,緊貼著她的小腿磨蹭著,似是尋求撫摸,理性的抗拒抵不過感性的觸動,米奧琳涅已經彎下身伸手撫摸上了貓毛,順著毛的線條摸去,柔順又乾淨,牠們甚至會調整姿勢,好讓米奧琳涅可以更加取悅貓咪的心情。
 
  不得不說,撫摸軟毛可以療癒到心靈,連米奧琳涅都有些嘖嘖稱奇。
 
  但她被分配要觀察的貓咪並不在這群貓裡頭,米奧琳涅視線督向最遙遠的一處大石,位於高處的全白毛布偶貓居高臨下地俯視全體,米奧琳涅想要走近,礙於貓咪置於高處,能觀察到的範圍有限。
 
  布偶貓打了個呵欠,趴好姿勢正準備要安穩入睡,不料一顆小石子不偏不移地砸中牠,驚的貓咪細毛炸開,牠像隻脫疆的野馬開始狂奔,這也驚動在場的所有貓咪,貓咪們驚惶失措地四處逃竄,場面頓時人仰馬翻,學生們七慌八亂地爭相從窗邊的門口擠出,有些人在推擠中擦傷,甚至也有人被貓咪給抓傷,米奧琳涅便是其中的一位。
 
  貓咪體驗時間提早結束,沒有人承認是誰觸犯了貓咪,學校也無暇追查源頭。
 
  米奧琳涅看著手臂上的抓痕,滲出細微的鮮紅,結果她還是未能全盤了解貓咪的行徑。
 
  貓咪果然很神經質,米奧琳涅還是十分討厭貓咪。
 
  
 
  ★
 
  
 
  叮——
 
  學生手冊響起一則通知,而且是緊急事件。
 
  這個通知很快便成了大家議論的話題,起因於它是一則懸賞通緝單。
 
  經歷了上次貓咪被驚動而造成場面混亂的局面,上班不到一個月的飼育員在學園關閉前盤點時間,終於發現少了一隻貓,學園緊急出動派遣人員搜索,搜查一整天後宣告無果。
 
  人們也才對貓咪的靈敏多了份理解,以牠們的體型加上靈活柔軟的身軀,要在這麼大塊又處處充滿隱密處的學園裡找到一隻貓,可謂是海底撈針。
 
  最終上層向戴林格請示,才有了發布通緝的結果。
 
  『凡是抓到貓咪的學生,不論年級性別學科,期末考考核分數予以加分』
 
  米奧琳涅看著通緝通知,無趣地打算把頁面滑掉,貓咪的照片逼迫她停止動作。
 
  「不是吧……」
 
  手臂上的抓痕報復般無預警地刺痛,米奧琳涅按耐不住地輕搔身上幾處紅疹子。
 
  「米奧琳涅さん怎麼了嗎?」
 
  蘇萊塔語帶關心並端上溫水,發現米奧琳涅的動作快速制止。
 
  「不可以抓喔,這樣會碰到手上的藥膏。」
 
  米奧琳涅經歷了上次的動物課後,才知道自己對動物的毛過敏,但這種體質也真要遇到才會體悟,聽說有幾位同她上課的學生也泛起了疹子,在醫療機構趕到學園之前,這些人先暫時請假一個禮拜在宿舍休養。
 
  坐在床上的米奧琳涅因忍耐而面露苦色。
 
  「好癢……」
 
  蘇萊塔儘管心疼卻也無能為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時時待在身邊陪伴。
 
  「再過幾天醫療機構就會來了,請再忍耐。」
 
  「蕃茄……」
 
  「米奧琳涅さん不用擔心,我都有準時去照料它們!」
 
  蘇萊塔自信地握拳,換來的是米奧琳涅安心的表情,為了讓米奧琳涅好好依靠自己,蘇萊塔這次異常認真地對待著米奧琳涅給予的使命。
 
  「那就好。」
 
  
 
  隔幾天醫療團隊終於來了,他們分批到各宿舍進行看診,這個時間點蘇萊塔正在上課,米奧琳涅換上學校制服走下樓。
 
  即使不願,還是打開了自動門讓醫療人員入內,她緊張地環顧四周,確認前一天與蘇萊塔確實處理好垃圾,才放心地引領醫療人員到寢室。
 
  米奧琳涅拉了張凳子讓醫療人員坐下,自己則是坐在床沿。
 
  對方將側包掀開,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劑罐,伸向劑罐的手卻躊躇顫抖。
 
  她看出了醫療人員的坐立不安,不禁挑眉。
 
  「你是新來的?」
 
  醫療人員驚地停下動作,在總裁女兒面前的他如做針氈,老實地回答。
 
  「很、很抱歉……我上個禮拜才從研究單位調轉到醫療單位,還不是很上手……」
 
  醫療人才現在是寥寥無幾了嗎?竟然敢派個菜鳥來執行這種任務。
 
  「但請不要擔心,只是打個針而已……」
 
  他真該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米奧琳涅無奈地在心中嘆氣,在經營戰略科選修過「簡易醫療課」的她,也習過打針這項技術,她油然而生出不如自己打還比較安心的想法。
 
  她冷靜地伸出手,掀開袖子,在醫療人員打算用沾濕酒精的棉球擦拭前,米奧琳涅挪開手。
 
  「我想要先知道你等等給我打什麼藥劑。」
 
  「呃……是抗過敏用的。」
 
  「能讓我看看嗎?」
 
  「好、好的——」
 
  醫療人員緊張地將劑罐拿到米奧琳涅的眼前,就在米奧琳涅瞧看的瞬間,目光中閃現了某個白色身影。
 
  「喵——」
 
  醫療人員幾乎連人跳起,貓咪順勢纏上了他,驚的他尖叫連連。
 
  懸賞公告內容閃過腦中,米奧琳涅錯愕地起身。
 
  「那隻貓?」
 
  來不及思考貓咪究竟為何出現在自家,她連忙想要抓住貓咪,但醫療人員發瘋似地在寢室內跑跳。
 
  「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醫療人員甩動全身,但貓咪的爪子尖銳地插向衣服,他被扎的痛苦哀叫,「好痛好痛好痛啊——!」
 
  「冷靜一下好嗎!」
 
  米奧琳涅跟不上對方的步伐,眼睜睜看著醫療人員邊吼叫著,奔出了理事長室,身上還攀著一隻白貓。
 
  「喂,等等——」
 
  「誰來救我啊啊啊啊——!」
 
  她無言地看著關上的自動門,醫療人員的響徹聲音漸漸遙遠。
 
  「呃……」
 
  米奧琳涅望著雜亂無章的房間,她不只沒有打到抗過敏藥,也沒有抓到貓,房間還被搞的一團亂,她低頭扶上額頭,餘光瞄到腳邊的瓶罐,這全然體現了醫療人員的驚慌。
 
  既然那傢伙已經落荒而逃,或許好一段時間是不會再回來了。米奧琳涅心想。
 
  她蹲下身拾起劑罐,從側包裡拿出注射器具。
 
  憑藉著記憶,盯著藥瓶上寫著「I」的字樣,放置在身旁,替自己的手臂消毒,將注射器針頭插入劑罐內,再將吸入一定劑量的針頭對準自己的手臂,進行注射,她坐在床上靜默幾分鐘。
 
  米奧琳涅不確認自己是暈針還是藥劑出現副作用,畫面一陣天旋地轉,她仰躺在床上,手背貼上額頭,全身冒出了冷汗。
 
  「好暈……」
 
  眼角瞄向床頭的鬧鐘,距離蘇萊塔下課時間尚有半小時。
 
  「……蘇萊塔。」
 
  不一會兒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米奧琳涅陷入了沉睡。
 
  
 
  將米奧琳涅喚醒的是自動門的開啟聲,米奧琳涅半睜著眼,一臉睡眼惺忪。
 
  副作用帶來強烈的暈眩感已經消失,但米奧琳涅腦袋依然有些遲鈍,她總覺得視野比往常更加廣闊,頭頂上的天花板彷彿有好幾百公尺遠,自己肯定是睡暈了。
 
  「米奧琳涅さん我回來了——」
 
  熟悉聲響帶給她安全感,米奧琳涅翻過身想要下床,這才發現連床延都無限拉遠,她想要爬到邊緣,卻花上了好幾秒鐘。
 
  「呃……」
 
  米奧琳涅揉揉眼,難道自己還在夢中,為什麼所有東西被看起來如此巨大?
 
  「米奧琳涅さん?」未聽見白髮少女的回應,蘇萊塔逕自爬上樓,「在睡覺嗎?」
 
  爬上房間便是一陣驚呼,蘇萊塔環視東橫西倒的物品,地上甚至散落著瓶瓶罐罐,還有從未見過的側包丟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蘇萊塔錯愕又慌張地抓著頭,「遭小偷了——?」
 
  就在她慌亂不已的同時,不遠處細小的聲響不斷呼喚著自己。
 
  「蘇萊塔——」
 
  「米奧琳涅さん——?」蘇萊塔擔憂地東張西望,卻尋不著人影,「妳在哪裡?」
 
  「妳——給我——頭低下來——」
 
  竭盡力氣的喊聲傳入耳內卻細如蚊納,蘇萊塔趕忙低頭,看的卻是腳邊。
 
  「米奧琳涅さん?」
 
  「笨蛋——看床這邊——」
 
  「床?」
 
  視線聞聲而望,蘇萊塔驚訝出聲,她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兩手趴在床邊,與嬌小的矮人平視。
 
  「妳是……米奧琳涅さん?」
 
  「我也很錯愕,但事實就是如此。」
 
  米奧琳涅環胸冷言,即使面對這種事態,她依然保持著理性淡漠的態度。
 
  蘇萊塔伸手確認,米奧琳涅的頭大約只有自己一根手指的指節,她下意識用指腹碰觸,只憑手指就能撫碰到米奧琳涅整張臉。
 
  「嗚喂……妳在做什麼!」米奧琳涅推開蘇萊塔的手指,發出抗議。
 
  「欸嘿嘿……對、對不起。」
 
  歉意聽起來不夠真誠,蘇萊塔傻笑的模樣讓米奧琳涅只想嘆氣。
 
  米奧琳涅平時在自己身邊嬌小的模樣,已經夠可愛了,現在整個人縮小好幾倍,大略手掌的大小,變得更加地討喜,蘇萊塔對現在的米奧琳涅有種不可言喻的喜愛。
 
  蘇萊塔正打算詢問米奧琳涅變小的原因,貓叫聲不合時宜地再次打擾。
 
  「喵——」
 
  「貓、貓咪?」
 
  蘇萊塔來不及反應,貓咪冷不丁躍到床舖上,銳利的眼神直瞧著米奧琳涅。
 
  「又、又是你這傢伙!」米奧琳涅警覺性地後退幾步。
 
  然而與半小時前相比,白貓已成了大自己數十倍的龐然大物,牠的尾巴翹的老高,一步步靠近嬌小的人,並張開尖牙大嘴,發出充滿敵意的聲音。
 
  「嚇——」
 
  「為、為什麼會有貓咪?」同時間遇到兩件無法理解的事情,蘇萊塔腦袋接近當機。
 
  貓咪蹲低後臀,微微搖擺身姿,米奧琳涅在自己查閱的資料中見過,那是蓄勢待發的姿勢——
 
  「嚇——! 」布偶貓發出吼叫,縱身一躍。
 
  白髮少女側身翻滾,躲過了貓咪的襲擊,卻摔出床沿,整個人掉落而下。
 
  「——哇啊!」
 
  「米奧琳涅さん!」
 
  該說好在身體變小,也減少了撞擊的力度。米奧琳涅只覺得臀部微痛,她混在灑落一地的藥劑瓶罐中,瓶身上的字樣拉住她的目光,米奧琳涅瞪大眼。
 
  有兩個瓶身寫了「I」字樣的藥劑,一瓶備註欄寫了「抗過敏用」,另一瓶則寫了「縮小劑※實用階段」。
 
  「為什麼這種實驗用品也帶在身上!」
 
  米奧琳涅釐清了緣由,抱怨著。布偶貓靈巧地一躍而下,朝米奧琳涅步步逼近。
 
  她不懂貓咪為何對自己如此執著,也許是把自己當作老鼠般的存在,產生獵物的慾望,米奧琳涅焦急地朝後奔跑,閃過一個個有自己半身的瓶子。看見小東西快速移動,更激起貓咪的獵捕慾,尖細的瞳孔緊緊盯隨,白貓踏著輕盈的步伐在瓶中穿梭,眼看著快要靠近米奧琳涅,牠再次張口——
 
  「不要——傷害米奧琳涅さん——!」
 
  一聲大吼朝向白色生物,蘇萊塔向前要阻擋貓咪的攻擊,然而腳不偏不移地踩到藥瓶,她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發出驚呼。
 
  「嗚哇啊啊——!」
 
  米奧琳涅衝向倒地的蘇萊塔,後頭依舊窮追不捨,前方被蘇萊塔的頭與手臂給阻擋,那個巨人還張著嘴哀號著。
 
  鬼使神差般,米奧琳涅做了從未想過的事情——
 
  她鑽進了蘇萊塔嘴裡。
 
  蘇萊塔回過神來,發現有東西在自己嘴巴裡,異物抵在軟舌上,一股壓力使她有些不適地表情微苦。
 
  「啊啊……」蘇萊塔依然張著嘴,發出分辨不出字詞的音節。
 
  「蘇萊塔……嘴巴不要動……」
 
  口腔內的景象,與溫熱的觸感使米奧琳涅內心排斥而有些畏懼,但眼下還是躲藏要緊,躲在內壁的她悄悄探頭向外查看,卻剛好與貓咪對到眼,白貓跳到蘇萊塔眼前,嚇得蘇萊塔闔上嘴巴。
 
  「喂等等——!」光源迅速消失,米奧琳涅驚怕地發聲。
 
  巨人受到驚嚇而反射性吞嚥,舌苔順利上捲,把小人捲進喉間,米奧琳涅在黑暗中毫無抓扶之地,她重心不穩,就這麼朝洞口摔落。
 
  「啊——!」
 
  宛如搭上了雲霄飛車,米奧琳涅的尖叫聲在食道內迴盪著。
 
  布偶貓朝蘇萊塔噴出鼻息,似是威脅,牠轉身優雅地跳離視線中,蘇萊塔終於鬆口氣,她慢慢爬起身,摸著後腦杓一臉驚險。
 
  「呼……牠終於跑掉了。米奧琳涅さん,剛剛真的好險。」
 
  沒有人回應蘇萊塔。
 
  「米奧琳涅さん?」
 
  蘇萊塔站起身,急慌地尋找白髮小人,卻尋不著人影。
 
  「米奧琳涅さん?難道是被貓咪……」
 
  下一刻蘇萊塔發愣著,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反射神經做過的事情。
 
  她驚愕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米奧琳涅さん——?」
 
  
 
  ★
 
  
 
  米奧琳涅討厭貓咪。
 
  如果沒有那怪異生物的存在,也不會演變出這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情。
 
  人對於未知的接受度有多少?即使米奧琳涅從小到大習慣性地冷靜應對,邏輯思考,但現下情況幾乎超出她能用腦思索的範圍了。
 
  強烈的恐懼貫穿全身,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米奧琳涅強忍著負面的思緒,即使知道自己很快便會在蘇萊塔胃中被消化成流質,她依然慢慢移動步伐向前走,至少在死前讓自己碰到活生生的肉壁,確認自己是真的在蘇萊塔體內。
 
  但奇怪的是,不論是踩踏的觸感,抑或是觸摸得來的感受,都與自己所想像的不同。
 
  人類的體內不應該是柔軟的嗎?她卻只碰觸到如金屬般的冰冷,她頓時懷疑自己真的是否在對方胃裡。
 
  「難道……其實我已經被消化了。」
 
  那現在有思想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如果這是保有意識的靈魂,那麼現在觸碰到的又是什麼?
 
  一股電流般的感受穿過了她的意識,身體的感官漸漸消失,她倏然一陣暈眩,靈魂與身體抽離般被拉扯著令她難受,卻很快平復,就彷如兩條正負極端接上線,使得電流順利通過,米奧琳涅的意識多了異樣的存在,卻說不上來。
 
  「米奧琳涅さん——!」
 
  巨大的聲音在米奧琳涅的腦中迴盪,她驚訝地回應。
 
  『蘇萊塔!』米奧琳涅試著想要大喊:『妳在哪裡!』
 
  「……對不起,不小心把妳吞進去了!」
 
  『……蘇萊塔,所以我現在……真的在妳的肚子裡?』
 
  米奧琳涅的詢問得到了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蘇萊塔的話語參雜著膽怯,「是的……米奧琳涅さん。」
 
  事實擺在眼前,也是米奧琳涅不樂見的答案,嚴重不適感使她難受。
 
  「對、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米奧琳涅真希望一切只是場夢,但意識卻清晰地讓人難以忽略,至少她得到了一個結論:再不試著逃離這裡,也許會被消化致死。
 
  她努力鎮定心緒,同時體外的蘇萊塔彷彿感應到了她的心情,連忙出聲。
 
  「那、那個米奧琳涅さん——請不要擔心,我的肚子是不會把妳消化掉的!」
 
  像是要給米奧琳涅打強心針,蘇萊塔的語氣斬釘截鐵,卻無法讓米奧琳涅信服。
 
  『不想把我吃掉就趕快去催吐還是什麼的,不是說說而已啊!』
 
  「不……請聽我解釋。」蘇萊塔嘗試著該如何說明,儘管有些不明確,「如果用一般的認知,米奧琳涅さん是在肚子裡沒錯。」
 
  『一般認知?』
 
  ——嗚,好難解釋身體的情況。
 
  蘇萊塔的心音自然地傳進米奧琳涅的意識中,米奧琳涅無奈地試著安撫。
 
  『蘇萊塔,沒關係,我們還是慢慢來吧,我知道妳現在腦袋很混亂。』
 
  「好的……」
 
  蘇萊塔想了又想,待她再次開口前,米奧琳涅卻搶先回覆。
 
  『雖然有點難以相信,但妳想說我現在的位子不是在胃裡?』
 
  「米奧琳涅さん知道我在想什麼?」蘇萊塔有些驚訝。
 
  『對,妳現在很驚訝的情緒我也感應到了。』
 
  米奧琳涅想起了小時候學的物理課程,將燒瓶裡的液體倒入另一種液體,看著兩種密度不同的液體慢慢混合,成為新的液體。米奧琳涅與蘇萊塔的交流中給了她這種感覺。
 
  「哇……」蘇萊塔有些訝異,並試著繼續回答:「對,我的肚子裡還有另一個空間,那是用來與其他意識做連結用的。」
 
  『把意識做連結?』
 
  「因為米奧琳涅さん在那個空間,我們的意識現在是『連結』在一起的。」
 
  米奧琳涅想起蘇萊塔與伊蘭對戰時,跟風靈在宇宙間對話。
 
  「對……我不知道它的實際名稱,但就像是跟風靈可以互相說話那樣沒錯,我們現在也是這樣。」
 
  『有趣了,我們不需要開口就能互相溝通。』
 
  儘管米奧琳涅並沒有真的感到有趣,她一心只想著要離開蘇萊塔的內心領域,然後恢復自己的身體大小。
 
  在一來一往的對談中,米奧琳涅的視線由黑暗轉為明朗,原以為自己來到了外頭,然而很快她便意會過來,這是蘇萊塔的瞳孔所看見的世界。
 
  『我……看得到外面了……』米奧琳涅驚奇。
 
  「嘿嘿……好像意識連接完全同步了。」
 
  視線中的自己低下頭,看著手掌心,再看向白淨的床,床與自己的距離比往常所見還要高。
 
  紅髮少女走近床邊的衣櫃,伸長雙手便輕鬆地拿到櫃子上頭的物品。
 
  『高個子真好啊……』這不免讓米奧琳涅有些稱羨。
 
  「米、米奧琳涅さん……」
 
  蘇萊塔難為情地搔著臉,米奧琳涅才意識到剛剛自己下意識控制了這個軀體的行為。
 
  『不只有意識可以連結,連整個人都能連結嗎?』米奧琳涅驚詫。
 
  「嗯對,欸嘿嘿……」
 
  也難怪了,為什麼每次決鬥蘇萊塔能夠靈活自如地操作風靈,這都是歸功於「意識連結」嗎?
 
  「對,我跟風靈都會同步到最高,然後一起戰鬥的。」蘇萊塔回答了米奧琳涅的疑問。
 
  『啊對了……現在幾點?』米奧琳涅疑問。
 
  紅髮少女自然地拿起米奧琳涅用的學生手冊,發現時間不早了。
 
  「嗚哇這個時間了,要趕快去溫室一趟!」
 
  蘇萊塔衝忙地奔出溫室。
 
  
 
  人造天空日正當中,前往溫室的路途上,蘇萊塔與佩特拉和菲爾西擦身而過,來自杰特克的兩位跟班一逮到機會便不忘調侃。
 
  「呦,我好像看到一頭大隻狸貓耶。」菲爾西嘻笑,「這是要去溫室玩養植物遊戲嗎?」
 
  佩特拉緊跟在後,「主人被關禁閉就成了被使喚的狗,我看哪天會不會戴上項圈啊?」
 
  「嗚。」
 
  蘇萊塔感覺被針輕扎進胸口,但很快便不予理會,她慢慢平復心緒,打算繼續向前。
 
  但疼痛的感受突然膨脹開來,盛怒佔滿了心口,蘇萊塔在內心驚呼,她很快便意識到這情緒並非來自於自己。意識逐漸被另一人給鋪蓋,紅髮少女緩下了動作。
 
  前進的腳步深根般止住,當再次提起,紅髮少女反身跑回佩特拉和菲爾西面前。
 
  「喂,我說妳們。」微慍的語氣又低又沉穩,紅髮少女直瞪向她們。
 
  「喔?怎麼了,我們身上可沒有項圈喔。」佩特拉語畢,兩人哈哈大笑。
 
  「也不過就是古爾的走狗,每天嘴巴這麼臭,到底有沒有好好刷過牙?」
 
  紅髮少女逼近兩人,高大的軀體在背對豔陽的光影下顯得殺氣騰騰,驚的兩人下意識退後。
 
  「這、這傢伙怎麼……妳這個水星狸貓沒資格說我們——!」菲爾西縮著肩膀,逞強著。
 
  『嗚,狸貓……』某個心音與刺痛感傳進腦內。
 
  紅髮少女怒火中燒,她怒言:「敢再說一次,妳這個鳳梨頭!」並作勢伸出拳頭。
 
  「嗚哇哇哇——!」
 
  「——小心!」
 
  眼看拳頭即將打向菲爾西臉側,佩特拉死命把菲爾西拉向自己,兩人像骨牌般倒地。
 
  「哼,要決鬥我隨時奉陪!」紅髮少女捲起衣袖,鼻腔噴出怒氣,提起重重的腳步踏向兩人。
 
  佩特拉和菲爾西連忙站起,連拍拍屁股的塵土都免去,兩人拔腿就逃。
 
  「妳、妳給我站住!」
 
  落荒而逃的兩人一邊狂奔,臉上似乎受到驚嚇,都餘悸猶存。
 
  「那隻狸貓怎麼那麼像某人啊……」
 
  「裝的跟白狐狸也太像了吧……」
 
  話語灌入紅髮少女耳內,被激起的怒火尚未平息,又被火上焦油,原打算跟上前面的人,再來一記拳頭,腦中的意識卻被迫切換,紅髮少女染上燒紅的青眸瞬時變得清澈乾淨。
 
  蘇萊塔撫著尚處於激動的胸口,因剛剛對人發怒而感到難堪。
 
  『白狐狸……這綽號又是什麼鬼……』米奧琳涅不悅,『我平時有這麼兇狠嗎……』
 
  「米奧琳涅さん——!」蘇萊塔表示不滿,「請、請不要隨意操控我!」
 
  『但剛剛把她們趕走真的蠻爽快的啊……』
 
  有種積壓已久的怒氣被釋放的快感,米奧琳涅感到心情愉悅。
 
  「但是這樣……這樣我會變得很奇怪……」
 
  一絲絲的愉悅與難為情在心口交雜著,同時要處理兩人的情緒讓蘇萊塔有些混亂。
 
  ——跟風靈在一起的時候明明不會這樣……
 
  『反正只是唬唬她們,我也沒有真的打下去,誰叫她們平時都愛欺負人。』
 
  但蘇萊塔清楚,那時如果沒有靠意念制止米奧琳涅強烈的怒氣,說不定真的會揍下去……
 
  『蘇萊塔,妳的體格真的很好呢。』
 
  「咦?可能以前在水星就有在訓練的關係。」突然被米奧琳涅稱讚,蘇萊塔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以……試著奔跑看看嗎?』
 
  「咦——」
 
  蘇萊塔還未回應,軀體便被完全掌控,米奧琳涅再次切換意識,她抬起腿便是用力奔跑。
 
  如果換作是米奧琳涅的身體,跑不了十分鐘便氣喘吁吁,但蘇萊塔的雙腿十分有力,每當腳蹬起離地,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跳的老遠。她聽見溫熱的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身後的馬尾隨著擺動拍打後背,手臂快速地以手刀前後移動,米奧琳涅覺得全身舒暢,原來跑步也可以這麼快樂。
 
  「我跑得好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紅髮少女像個純真的孩子,在路上開心地奔馳大笑。
 
  胸腔被極力壓縮再釋放,體內不斷蒸騰著高溫,過了許久小腿才終於痠疼,眼見溫室近在眼前,紅髮少女放慢腳步,停在溫室門前。
 
  身體依然止不住地顫抖,已經分不清是太過拼命還是興奮,她用力地喘氣。
 
  待解鎖了溫室自動門,紅髮少女踏進裡頭便倒頭躺下。
 
  「哈啊——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
 
  紅髮少女雙手攤平,雙腿緊緊靠攏並彎著膝蓋。
 
  『米奧琳涅さん……很開心呢。』也許是被米奧琳涅的心情給渲染,蘇萊塔也感到開心。
 
  米奧琳涅個子矮小,體能方面完全不行,所以她有時候看著蘇萊塔的體態,忍不住會心生嚮往。
 
  『但我、我也很羨慕米奧琳涅さん喔,那麼的聰明……不像自己……總是在及格邊緣,怎麼努力就是背不起來……』
 
  雖然內心的想法又被解讀讓米奧琳涅有些困擾,但她這時候選擇了安慰。
 
  「嘛,每個人擅長的都不一樣,我們也只是剛好互補吧?妳有的我沒有,我有的妳沒有而已。」
 
  用蘇萊塔的臉孔回應著心音,紅髮少女讓自己坐起身,神奇地發現,身體已然不再疲憊。
 
  「太快了吧……妳這是什麼體能。」紅髮少女一臉不可思議。
 
  『那個……剛剛好像花了太多時間,下午還有一場筆試。』蘇萊塔適時地提醒。
 
  「哇——那還不趕緊弄弄!」
 
  紅髮少女驚地跳起,將意識歸還給蘇萊塔。
 
  索性溫室作業不需要花太多時間,蘇萊塔還有多餘的時間能去食堂飽餐一頓。
 
  『食物……不會掉進我這裡吧?』
 
  「米奧琳涅さん請不用擔心,食物是掉進真正的胃裡。」
 
  蘇萊塔小跑步地趕到了課堂的考試,由於這次筆試考題是蘇萊塔不擅長的科目,令她有些擔憂。
 
  就在蘇萊塔盯著簡答題暗自苦惱著,手卻不受控地動了起來。
 
  「米……」蘇萊塔趕緊嗚住口。
 
  ——米奧琳涅さん!
 
  『噓……不要思考,不放空的話我很難幫妳回答問題。』米奧琳涅提醒,『我知道妳一題也看不懂……如果不想要被當,先讓我來作答吧。』
 
  ——嗚……
 
  『這些題目其實不難,等晚上我再教妳吧。』
 
  ——好……
 
  蘇萊塔額頭冒汗,手迅速地自主移動,卻一臉神經兮兮。
 
  下課時間一到,蘇萊塔垂頭喪氣地走出教室,覺得自己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要是讓母親知道,母親肯定會很失望的吧。
 
  而且蘇萊塔非常害怕,剛剛的那場考試,已經等同於作弊。
 
  『有什麼好怕的,我現在可是在妳體內,就算要抓也抓不到啊。』米奧琳涅感應到了蘇萊塔的想法,緊接著開口:『就算妳自首,也沒人信的。』
 
  「嗚……」蘇萊塔無法辯解。
 
  經過了考試令人緊張的一番折騰,一股尿意向大腦敲門,蘇萊塔躊躇了半晌。
 
  「我、我想上廁所……」蘇萊塔這才想起了什麼,「對了,是該讓米奧琳涅さん離開我體內了……」
 
  『等、等一下!』米奧琳涅反倒出聲制止,『我想要再待一陣子……』
 
  「咦?可、可是……」
 
  意識中閃現了一隻白貓的畫面,透過意識連結,蘇萊塔頓時理解了米奧琳涅的意思。
 
  「妳想要抓到貓咪再離開嗎?」
 
  『對,她是我動物課要負責觀察的對象,如果沒有抓住她,我的課業分數就不保了。』
 
  「那、那好吧,還是我先把意識連結切掉,等我上完廁所再重新連結——」
 
  『不准把我丟回那陰森森的地方——!』
 
  「可是……我這樣要怎麼上廁所……」蘇萊塔感到忸怩,「這樣……就好像有人盯著我看一樣……我會上不出來……」
 
  『妳上不出來,那就我來幫妳上吧。』
 
  「咦?等等——」蘇萊塔的腳不受控地走進洗手間。
 
  幾分鐘後。
 
  紅髮少女一臉清爽地走出廁所,猶如完成重大使命,傾刻她止步。
 
  彷彿變臉,蘇萊塔滿臉羞赧地掩著臉,已經搞不懂這副身體是由誰在掌控了。
 
  『原來連解放時的感覺也能連結的這麼徹底嗎?』
 
  「米奧琳涅さん別說出來啊——!」
 
  『我沒說啊,我自始至終都在妳的身體裡,只有妳聽得到喔。』
 
  蘇萊塔好似看見米奧琳涅就站在自己面前壞笑的模樣,她覺得自己的臉像熟透的蕃茄。
 
  「哎呀,這不是蘇萊塔嗎?」
 
  一位成年女性在走廊的另一端,蘇萊塔一見到熟悉的身影便欣喜地奔向對方。
 
  「媽媽——妳怎麼來了。」
 
  米奧琳涅感應到蘇萊塔洋溢著滿滿的喜悅,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在世,遇見自己的母親或許也是這種心情吧?
 
  微小的苦澀讓蘇萊塔楞楞,即使再細微的表情變化也引起了普洛斯佩拉的關注。
 
  帶著輔助頭盔的女性手輕撫著女兒的臉龐,用平穩的語氣表達出擔心。
 
  「蘇萊塔,怎麼了嗎?」
 
  透過指尖的碰觸,普洛斯佩拉感覺到細微的異樣。
 
  那是一種細而不易察覺的意識流動,在蘇萊塔體內交融著。
 
  「嗯?」普洛斯佩拉手抵著下顎,「跟風靈還在交流著嗎?」
 
  「咦?啊……」蘇萊塔眼神飄移,兩手手指戳弄著,僵硬地勾著嘴角,「對、對啊,我忘記跟風靈切斷了,現在還在跟它保持聯繫,等、等等就回去格納庫跟風靈說一下!」
 
  「這樣啊……」
 
  普洛斯佩拉揚起嘴角,被頭盔遮掩住面容的表情,讓米奧琳涅看不清底細。
 
  「那要記得趕快回去跟風靈切斷連結喔,長時間保持連結會融為一體的。」
 
  「好、好的——!」蘇萊塔瞪大雙眼,牽動嘴角笑著回應:「那我先回去了!」
 
  儘管與母親分別讓她不捨,蘇萊塔依然趕緊逃離普洛斯佩拉的視線中。
 
  「嗯哼……沒想到女兒也學會說謊了啊。」普洛斯佩拉打趣地自言自語著:「但她們同步率高到我都差點沒感覺到,這才是更驚人的呢……」
 
  普洛斯佩拉轉身朝蘇萊塔離去的反方向走遠,對內心的計畫滿是期待。
 
  而早已跑得老遠的蘇萊塔,不知不覺回到了地球宿舍門前。
 
  始終抱持沉默的米奧琳涅這才鬆口:『剛剛……總覺得被妳媽媽發現了。』
 
  「應、應該不會的……因為我跟米奧琳涅さん的同步率很合!」
 
  蘇萊塔以不可靠的信心給予兩人打氣,接著,一股失落油然而生。
 
  ——剛剛對媽媽說謊了……
 
  一直以來與母親相依為命著,即使母親忙於工作事業,但她總會透過通訊分享每日所見,對於蘇萊塔來說,語言傳達是與母親信任的橋樑,但卻在這時,連接的橋樑鬆動了。
 
  蘇萊塔說了人生第一個謊,不久前甚至光明正大地舞弊,她蹲下身縮起肩膀,像是要把難受的情緒抱進懷裡,不想被看見。
 
  『對不起……沒有顧慮到妳,讓妳做了這些事情。』被情緒影響的米奧琳涅,跟著難受。
 
  蘇萊塔搖搖頭,「沒關係……為了米奧琳涅さん,這些事情都沒關係的。」
 
  如果靈魂可以脫離,米奧琳涅想要好好擁抱安慰著蘇萊塔,這股猛然而生的念頭使她心中微妙。
 
  『還有謝謝妳……』即使有些彆扭,米奧琳涅道出真誠的謝意。
 
  米奧琳涅靜靜地待在蘇萊塔心中,與她一同面對心裡的難熬,待過陣子,蘇萊塔心緒平穩後,她重新站起身,兩人才重啟話題。
 
  『對了,妳媽媽剛剛說了連結太久會融為一體是什麼意思?』
 
  「嗯,就是……米奧琳涅さん可能會變成我的另一個人格。」
 
  蘇萊塔老實回應,但她沒有遺忘米奧琳涅先前說的任務。
 
  「但貓咪還沒抓到,我們可以等抓到再切斷連結,還要送妳出去呢!」
 
  米奧琳涅思忖著蘇萊塔剛剛的回應,突然有些躊躇。
 
  「米奧琳涅さん?」
 
  原以為落入蘇萊塔體內是不幸的開始,卻讓米奧琳涅有了前所未有的新奇體驗,這段期間與蘇萊塔一同面對與經歷的總總使她感到開心,那種感受貨真價實。
 
  如果與蘇萊塔融為一體,就等同於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再也不需要面對課業、面對學生們的鄙視與冷言冷語,也不用再面對如同枷鎖的婚姻制度,更讓她動搖的是,再也不用面對「連布蘭」這個身份了。
 
  只要待在蘇萊塔的內心世界裡,米奧琳涅就可以躲在一處角落,作為安心的避風港,逃開令她心生煩躁的一切事物,這裡有蘇萊塔陪伴著她,願意傾聽她的心聲,與自己一同歡笑與哭泣……
 
  「不行——!」
 
  喊聲落下,米奧琳涅的意識被蘇萊塔拉回,蘇萊塔握緊拳頭,全身顫抖著,表情哀愁。
 
  「如果米奧琳涅さん消失,大家會擔心的,妳爸爸也會擔心!」
 
  『那個臭老頭哪會管我跑去哪裡……』
 
  提到自己的父親,米奧琳涅盈滿著失望,戴林格會派保鏢來監視著自己,也不過是嚴防獎盃逃脫,怕影響到財團的盈利事業,自己從頭到尾也不過就是父親商業計畫裡的其中一顆祺子。就算自己消失了,戴林格大不了改變策略就好,她從不認為那位冷血父親會為自己落下一滴淚。
 
  「怎麼會呢……你們是家人,家人是不會拋下自己的親人。」
 
  蘇萊塔不明白米奧琳涅與家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自己與母親的親情卻是堅定而不可摧毀,如果自己與母親可以,為什麼他們不行?
 
  『蘇萊塔,妳不懂……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在乎過我的感受……』
 
  就連母親也離自己而去,執意在溫室種植母親所培養的蕃茄,不過是對母親的心靈寄託罷了,如果沒有蕃茄這物種,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
 
  「妳還有我啊!」
 
  蘇萊塔心疼著。
 
  「如果米奧琳涅さん從世界裡消失,就算存在我的心裡,但我還是一個人。所以,我更希望妳是一個完整的人,這樣才能……」
 
  牽起妳的手,與妳踏出更廣闊的視野。
 
  『蘇萊塔……』
 
  「我希望米奧琳涅さん不只是以同學、朋友、新娘,而是作為『米奧琳涅さん』的身份永遠跟我在一起,我不能沒有米奧琳涅さん……所以米奧琳涅さん,不要覺得自己是孤單的……請待在我身邊,可以嗎?」
 
  『嗚……』
 
  蘇萊塔的身體莫名地燥熱,臉頰逐漸泛紅,有種隱隱的情動讓她不明所以地害羞。她感受著心跳快速的拍動,透明的熱液不自覺流下。
 
  「米奧琳涅さん?」蘇萊塔微愣,抹去眼角的淚,「妳在哭?」
 
  『不、不要理我,也不要偷窺我的意識……』
 
  「嗯,好。」
 
  心意確實傳達進對方意識裡,蘇萊塔輕撫上胸口,是兩人共享的溫暖。她勾起嘴角,試著努力不要感受另一方的情感流動,讓米奧琳涅慢慢沈澱心緒。
 
  她走進地球宿舍的步伐,是輕快的。
 
  
 
  ★
 
  
 
  『我實在很難相信這種方法可以吸引到那隻貓……』
 
  位於理事長室後頭,蘇萊塔隱密於樹幹背後,前方雜草叢生的空地上,擺著一盤生魚,上頭用木棍頂著一個半圓的簍子,木棍上綁有細線,線的另一端在蘇萊塔緊抓的手心中。
 
  「可是妮卡さん也同意這個方法……」
 
  半小時前,蘇萊塔向地球宿舍眾人請教了意見,詢問如何抓到那隻通緝的貓,是提爾提議了用魚的腥味來引誘貓咪,而且這意見獲得了大眾的一致認同,至於用桶簍來抓貓,則是妮卡的提議,聽她說古時候的家鄉會這樣獵捕兔子。
 
  『在高科技時代用古老的方法,真是衝突。』
 
  蘇萊塔乾笑,「哈……一時之間也來不及做籠子,只好將就了。」
 
  這時,一股刺鼻的魚腥味便飄來,蘇萊塔捏住鼻子。
 
  「聽他們說貓咪喜歡腥味……也許是因為嗅覺靈敏。」
 
  『如果他們提供的資訊屬實,我希望牠能快點出現……』
 
  就算待在蘇萊塔的體內,也無可避免地共享了惡臭腥味的荼毒。
 
  蘇萊塔偷偷冒出頭,尋看周遭,還是未見任何風吹草動,不禁有些擔心。
 
  「真希望能快點抓到呢……」
 
  米奧琳涅同理著這份擔憂,嘗試往好處想,讓彼此增加信心。
 
  『現在不只有我們,其他人也動員一起抓貓了,至少遇見的機率會增加。』
 
  當時,請教完地球宿舍同學們的意見後,那些同學都十分好奇蘇萊塔為何對懸賞單這麼有興致,經過蘇萊塔的解釋後——那隻貓是米奧琳涅課堂作業的觀察對象——並請求幫忙協助一同抓貓,沒想到大家毫不猶豫,全員興然接受了請求,各個燃起鬥志,像要準備應戰一樣。
 
  「真是太好了呢,米奧琳涅さん。」
 
  『嘛……是很感謝他們,但在我看來,簡直就是遇到好玩的就想要參一腳。』
 
  「啊哈哈……」
 
  當然十分感謝的心意仍然不變,米奧琳涅很慶幸有這些地球夥伴們。
 
  不過說到出沒地點,米奧琳涅總覺得自己與那隻貓冥冥之中夾帶著不可理解的恩怨,就不會三不五時從自家宿舍裡冒出,那附齜牙咧嘴的神情彷彿歷歷在目,引起共感的蘇萊塔沒來由瑟縮起肩膀。
 
  有那麼一瞬,腦中閃過與白貓第一次見面時,米奧琳涅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然後……
 
  『啊。』
 
  「啊。」
 
  兩人恍然大悟。
 
  「米奧琳涅さん……這麼做是不對的。」蘇萊塔意指米奧琳涅當時的動作。
 
  『我、我只是因為牠太遠了,沒辦法觀察,想要叫牠起來……』米奧琳涅忍不住辯駁,卻說的心虛。
 
  也許,這就是那隻布偶白貓會針對米奧琳涅的原因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牠應該還在這附近徘徊吧?』
 
  這時,米奧琳涅靈光一閃。
 
  『蘇萊塔,還是把我放出來吧。』
 
  「咦?但、但是我們還沒抓到貓咪——」蘇萊塔有些反對,「現在就讓米奧琳涅さん出來,太危險了!」
 
  要是貓咪又衝向米奧琳涅,對她展開攻擊,蘇萊塔說什麼也不願再見到重要的人受傷。
 
  『就是這個,如果沒有我來充當誘餌,牠是不會出現的。』米奧琳涅補充道:『再說了,妳媽媽也說,再繼續意識連結下去,對我們也不好吧?』
 
  「嗚,也是……」蘇萊塔內心動搖著。
 
  『如果這麼擔心我,那就保護我吧。』米奧琳涅言語中透出著對蘇萊塔的依靠,『妳說了會待在我身邊吧?』
 
  米奧琳涅話語聽來似是命令與強求,但蘇萊塔明白,那是一種信任。
 
  「那當然——!」
 
  米奧琳涅這輩子從未與人信守承諾過,自從蘇萊塔的出現,扭轉了自己的人生,她初次體認到強硬的背膀多麼使人安心。
 
  蘇萊塔躲在樹幹後頭,確認四下無人後,開口:「我要開始了喔。」
 
  『好,來吧。』
 
  蘇萊塔閉上眼簾,屏氣凝神地讓意識在腦中繁雜的神經系統裡穿梭,在其中一處,她瞧見了另一個意識存在,那是米奧琳涅。
 
  彷彿看見向自己伸展的手,米奧琳涅的意識搭上蘇萊塔,任由對方將自己脫離而出。
 
  這過程僅不到一秒,米奧琳涅的感官完全回歸,視線回到釉黑暗處,她的手試探性伸展,碰到了堅硬的內牆,這才確認意識回到身體裡。
 
  「米奧琳涅さん,還好嗎?」
 
  巨大的聲響在空間內繚繞,米奧琳涅加深了確認。
 
  「沒事,我的意識回到身體裡了。」
 
  接著,蘇萊塔雙手捧出手心,她張開唇口,呼出氣息。
 
  有股無形的拉力將米奧琳涅往上提,即使眼前看不清,她也能感覺到自己正漂浮著。
 
  很快地,像是被強力的吸塵器吸附,米奧琳涅飛進細小的洞口,穿過喉嚨狹窄的甬道,來到了溫熱的腔口。
 
  米奧琳涅有些失去平衡,但還是慢慢地匍匐前行,越過貝齒,爬出嘴唇,來到蘇萊塔手中。
 
  「嗚哇……這體驗真是一次就夠了。」
 
  米奧琳涅想起了某次的睡衣派對,跟地球宿舍女孩們看過一部早時的地球恐怖電影,裡頭的主角也是這樣從大蛇口中掙扎爬出。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只有這種方法讓米奧琳涅さん出來……」
 
  ——蘇萊塔……妳果然很特別。
 
  看著放大的臉孔,擺著一張天使般的笑顏,卻暗藏著許多謎團,即使心中佔滿了諸多疑惑,米奧琳涅先將心思回到更要緊的事項。
 
  「好了。」米奧琳涅整理好衣服,「把我放在誘餌附近吧。」
 
  「嗯……好……」
 
  儘管有些不情願,蘇萊塔還是走向竹簍,輕輕放下米奧琳涅。
 
  近距離靠近誘餌,魚腥味更加濃厚,米奧琳涅隱忍住嘔吐的衝動,靜靜待在竹簍的陰影下等待。
 
  沒想到,也不過幾分鐘,雜草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片白色光影電光火石般穿過綠草,衝進米奧琳涅的視野中,一隻龐大的野獸張開利牙,撲向自己。
 
  「喵——!」
 
  「我等你很久了,蘇萊塔,快——!」米奧琳涅昂頭大喊,眼看巨大黑影就要把自己壟罩。
 
  遙遠的一方聽不清小人的喊聲,卻心領神會般,蘇萊塔快手拉線,竹簍受到地心引力掉下,米奧琳涅趁勢跳離。
 
  「喵——!」
 
  獵物在竹簍內掙扎,聰明的牠打算掀蓋逃脫,蘇萊塔早一步來到竹簍邊,用全身的體重壓向竹簍。
 
  兩人互看彼此,望見蘇萊塔喜形於色,一股成就感也讓米奧琳涅笑了。
 
  蘇萊塔朝米奧琳涅伸出手掌,米奧琳涅踏著輕盈的步伐,小小的手掌點上。
 
  「抓到了——!」
 
  擊掌成功。
 
  「好了,那麼也該通知園區那邊了吧。」
 
  「啊,好。還有跟其他同學說一聲。」
 
  
 
  在蘇萊塔肩上的米奧琳涅,陪同著她將後續一個一個處理完畢。
 
  首先是貓咪的部份,聯繫上園區的工作單位後,他們派人來理事長室後頭,收下蘇萊塔抓到的通緝者,白貓被帶走前,還朝肩上的小人哼出不悅的鼻息。
 
  「牠是不是更討厭我了……」
 
  米奧琳涅無奈地笑著。
 
  再來是米奧琳涅的部份。
 
  人造氣候不知不覺早已夕陽西斜,兩人不知道的是,白貓從醫療人員身上跳開後,醫療人員在學園內迷路了將近兩個小時多,才透過學生的指引回到理事長室,然而門內卻沒有半點回應,保鏢們看見心急的他,上前詢問,確認理事長室內偵測不到人類的體溫,便動員所有保鏢開始搜索——這段期間蘇萊塔與米奧琳涅巧妙地閃過了保鏢們的視線。
 
  「蘇萊塔……」米奧琳涅突地一陣暈眩,「我頭有點暈……」
 
  「咦?」
 
  「喂——」
 
  不遠處傳來大聲喊叫,保鏢們與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圍向蘇萊塔。
 
  這些黑衣人很清楚這位眼前的麥色少女,平時總是待在財團大小姐身邊,也是奪得衛冕者頭銜的新郎。
 
  「喂,妳有見到米奧琳涅大小姐嗎?」
 
  「咦?這個……」
 
  蘇萊塔將手掌移到眾人面前,驚愕的表情全寫在男人們臉上,有些人甚至揉揉眼想要再三確認。
 
  米奧琳涅躺在蘇萊塔掌中,陷入了昏睡。
 
  過幾秒醫療人員才恍然地發出驚呼,「啊——她該不會打到了我實驗用的藥劑?」
 
  「也許是?我回到米奧琳涅さん的房間她就縮小了。」蘇萊塔歪頭。
 
  「從那時候到現在……藥效應該差不多了。」
 
  突然,蘇萊塔發覺到掌中的小人似乎有些變化,她趕緊將米奧琳涅帶往理事長室。
 
  「對、對不起,我先帶米奧琳涅さん回房了!」
 
  所有人望著關閉的門板,醫療人員這才鬆口氣。
 
  一位黑衣男子施有壓力的手,壓在醫療人員的肩上,醫療人員隨即知道自己闖禍了,露出驚恐的表情,全身顫抖。
 
  「請跟我們回去一趟,有許多事情需要向你詢問。」
 
  「嗚,是……」
 
  所有學生之中最不可惹的就屬財團總裁的女兒了,醫療人員垂下肩膀,可以遇見自己即將丟了飯碗。
 
  蘇萊塔將白髮小人捧回房間裡,替她安置在床上,說時遲那時快,白髮小人的身軀逐漸放大,不一眨眼功夫,米奧琳涅已經回到原本的大小了。
 
  十幾分鐘後,白髮少女緩緩睜眼,如夢初醒般,她攤開棉被慢慢撐起上身。
 
  熟悉的房間與柔軟的床舖,還有習慣的距離感,以及身邊令人安心的紅色身影。
 
  就好似做了一個累人又長久的夢,米奧琳涅還有些摸不清這裡是現實,還是夢境。
 
  「……我現在是真的醒來了嗎?」頭還有些沉重,米奧琳涅一手扶著額頭,「這夢也太真了吧……」
 
  「米奧琳涅さん……」
 
  米奧琳涅回看著蘇萊塔,對方一臉喜極而泣的模樣,讓她摸不著頭緒。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米米——妳終於回來了——!」
 
  反射神經接住了比自己高大的身影,米奧琳涅聽見耳邊的聲音帶著哭腔,自然而然地輕撫拍著紅髮少女的後背,想要給予安慰。
 
  遲鈍的思緒,就在房內的混亂不堪映入眼簾,今日與蘇萊塔一同經歷的冒險,全一股腦兒甦醒,米奧琳涅杏眼圓睜,眼眸動盪。
 
  原來那些不是夢,與蘇萊塔經歷過得總總,全都不是夢。
 
  雪白的手收緊,感受著蘇萊塔的體溫,她輕柔地安撫,「蘇來塔,辛苦妳了,還有謝謝妳……」
 
  不論面臨什麼樣的處境,兩人都會攜手一同面對。
 
  「果然還是不能沒有米米……」蘇萊塔依偎著米奧琳涅,頭埋進了頸間。
 
  「妳剛剛叫我什麼?」米奧琳涅沒有忽略懷裡少女的有機可乘。
 
  「不、不,什麼都沒有……」
 
  
 
  經歷了一場驚險的體驗後,隔日新的醫療人員再度來訪,這次米奧琳涅確認過對方不是上次的菜鳥,才放心讓醫療人員施打抗過敏藥劑,藥效很快地發揮作用,米奧琳涅幾處的紅疹經過一晚便消退,她與許多學生順利地走出宿舍。
 
  通緝懸賞的部份,由蘇萊塔與米奧琳涅共同平分,這對蘇萊塔來說是一份的大禮,就算成績不見起色,至少還有這保底分可以低空過關。地球同學們得知蘇萊塔抓到貓咪的消息時也各自回到大廳裡,興高采烈地說著要吃大餐作為慶祝。
 
  但蘇萊塔不抱持著僥倖的心態,每次課程依然認真聽講,晚上再找米奧琳涅補習。
 
  
 
  園區的貓咪主題區在布偶貓被抓到的幾天後,再度開啟,米奧琳涅久違的動物學課程又回到了貓咪為主題的體驗時間,待在大型玻璃窗內的她,遙望著最遠處,依舊喜歡霸佔高處的那隻布偶貓,她來到底下,探進口袋裡的手摸出了某樣東西,撕開包裝,伸向了白貓。
 
  那是從外界買來的魚乾,聽說貓咪也很喜歡這一味。
 
  布偶貓旋即抬起頭,鼻頭四處聞嗅,終於發現了味道的源頭,她馬上爬起,四腳輕盈地從高處一階階躍下,來到米奧琳涅眼前。
 
  白貓先是朝米奧琳涅的手一嗅,警覺性地退後。
 
  「對不起,之前用石頭丟你。」米奧琳涅冒著被抓傷的風險,她將零食再往前遞,「這可以當作我們重修舊好的禮物嗎?」
 
  貓咪依舊敵不過美食的誘惑,牠吐出粉紅的小舌,嘗試舔拭,很快地便咬上一口,過沒多久米奧琳涅手中的佳餚已經被吃乾抹淨,被貓舌輕舔的手,有點麻刺,這種體驗使白髮少女輕笑。
 
  雪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那片白毛,布偶貓的背脊先是輕顫,但沒有反抗,還主動靠近了自己,米奧琳涅輕柔地順著那抹白。
 
  也許,貓咪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快進到了某天,為了爭奪鋼彈公司的使用權,米奧琳涅與沙迪克賭上了決鬥。
 
  踏上了決鬥場地的六台MS,面對著沙迪克團隊強大的勢力,蘇萊塔依舊保持一貫自信,引領在前頭。
 
  時間一分一秒走逝,眼看地球宿舍趨於弱勢,位於後台的其他同夥也跟著擔憂了起來。
 
  「這下該如何是好,只剩下風靈了……」
 
  「別擔心。」米奧琳涅直盯著螢幕,眼神不帶有絲毫不安。
 
  決鬥場上,蘇萊塔與風靈,不畏懼敵方以眾敵寡,毅力不搖於敵方MS之中。
 
  他們建立的意識連結,可好比自己與蘇萊塔當時的同步率,甚至更高。即使遇到任何風雨,也不會阻擋前進的道路。
 
  所以米奧琳涅完全信任於蘇萊塔,信任於風靈。
 
  「蘇萊塔跟風靈是最強的。」
 
  望著風靈挺拔強韌的身姿,望著蘇萊塔專心一意的神情,米奧琳涅心中充滿希望。
 
  白髮少女開口的同時,駕駛艙內的紅髮少女同聲開口。
 
  兩人道出的不是狂妄,而是事實。
 
  「「我們,絕對會勝利的。」」
 
  
 
  (完)
 
  
 
  ——
 
  後記:
 
  後半段接近結尾的地方有點小卡,收尾的有點隨便(
 
  關於委託的內容,在這邊透漏一下:
  米米因為某種原因突然變成糖果大小的小小人(可能是星元時代的什麼奇妙的超科技)
  然後狸貓為了保護米米不小心把他整個吞進肚子裡這樣的發展
  (當然之後米米平安無事的出來了)
 
  結果寫到後來,好像變成靈魂同體這類的發展了(炸
  但我還是寫得很開心,這大概是我頭一次寫非以感情為文題的文,卻寫得這麼愉快吧w
  而且還生那麼多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再次謝謝星界水晶的委託
  還有感謝大家的觀看~辛苦了,劇情真的很長w
 
  小提醒:
 
  為了避免混淆,文內出現「紅髮少女」的動作描述,都是米奧琳涅操控身體時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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