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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的魔女】狂顛之鎮(スレミオ)(H有

結局一:

【水星的魔女】狂顛之鎮(スレミオ)-結局一:再會

 

 

 

 
  
 
  (結局二:廝守)
 
  
 
  現時分秒必爭,無暇深思熟慮,假使多一種道具可以多加運用,那便是再好不過。米奧琳涅如此心想,不假思索地帶走橄欖油罐。
 
  她把燧石與木片收進口袋,繩子於腋下夾緊,手抱瓶罐。窗前設有長形料理檯,米奧琳涅透過木椅站上檯子,再將木椅搬起,嘗試著將木椅越過窗口安放於外處泥地,椅腳踩在碎片上發出細微聲響。
 
  米奧琳涅趕緊回看門外,大廳鴉雀無聲,可怯怕的心依然懸掛著,逼迫著她繼續行事。她抬起小腿跨越,急躁的心緒讓動作忽快忽慢,這反而讓她更加慌張。不料重心不穩,身子朝向窗戶一方歪斜,眼看著傾斜的視線即將往外頭翻倒,米奧琳涅抱緊油罐扭動腰,試圖穩住身姿,倉促行動間一個閃失撞向窗邊上的碎片,銳利尖端劃破繃帶插進傷口,猛烈劇痛流竄全身,痛得米奧琳涅哀鳴,須臾她緊閉雙唇,深怕叫喊會驚醒樓上的夢中人。
 
  「可惡……」米奧琳涅面色痛苦。
 
  傷口處滲出鮮血,但她顧不上太多,任由血液流經腿部,忍受痛處重新抱穩橄欖油罐。
 
  米奧琳涅深呼吸後要求自己鎮定,才重新謹慎跨步,這段過程艱辛又難熬,米奧琳涅從椅上走下,踏在溼泥上。
 
  她忍著痛快步奔往前庭中央,環看地形。此時雨勢已變成毛毛雨。
 
  溼潤暗沉的地面有多處突起的小丘,隆起的地勢驟然聯想到不久前的奇異夢境,米奧琳涅仍因夢裡場景過於真實而感到詭異。掩埋屍體的畫面浮現,米奧琳涅不免心驚膽戰,她不敢對裡頭埋藏著什麼多作揣測。
 
  米奧琳涅舉步蹣跚地來到高大樹林圍繞的牆邊,於繩索綁上一段段節點,拋向粗壯樹枝,繞圈打結。
 
  接下來,只要爬上樹林,跳到圍牆上,砍除掉荊棘,便能逃離這個惡夢了……
 
  這場無人觀賞的恐怖戲劇終將迎來落幕。
 
  心中感慨萬千,待回到連布蘭家族肯定會遭受眾人恥笑與責難,因不守誠信而失約,不只損害家族信譽,是否能夠勝任繼承者一事也倍受質疑。若將自身經歷道向父親,他是否會接納?米奧琳涅不敢抱有太多正面想法。
 
  「呵,還不如帶去村鄉裡說,說得還比吟遊詩人更動聽有趣。」米奧琳涅自嘲。
 
  銀髮青少年撫碰粗繩,甫欲攀爬而上,碰觸到黏膩的瞬時驚愕地鬆手,不解的同時腦中憶起繩索曾經的用途,旋即臉紅耳赤。那處曾將紅髮魅魔摩擦得迷醉笙歌,被潺潺情液黏覆。
 
  米奧琳涅甩頭制止更多的遐想,同時意識到長存於世的問題,那便是魅魔的存在。
 
  魅魔這些年來是如何危害人間,造成多少家庭痛失親屬,該村落的人民感觸最深,而蘇萊塔口中喃喃對自己稱呼的「魂王」,究竟代表著什麼?米奧琳涅尚處於一知半解。
 
  但出於直覺,米奧琳涅敢確信,自己對蘇萊塔來說,有著無以名狀的吸引力。若自己從這裡離開,即使翻山越嶺,蘇萊塔也會拼了命地追尋自己,這反而促使對方離開大宅到鎮上禍害人類。時間緊迫,朝陽已然冉冉升起,她得前去驛站趕往契約協定之地。但若放著紅髮魅魔不管,將會繼續發生更多慘絕人寰的悲劇。
 
  米奧琳涅閉上眼簾,陷入沉思,天秤的兩端擺有不同的優先選項,一處承載的是連布蘭家族的信譽,另一處承載的是大眾的性命,橫桿搖曳不定,懸掛的兩端高低起伏。
 
  事實上她不敢確認,即使現在趕往「貝納羅得」之鎮,會花上多少時間。唯一能確信的便是失約本身已然成定局。然則已經遲到,那麼讓契約方再多待會也無感緊要吧?
 
  米奧琳涅・連布蘭,魅魔口中的「魂王」,被吃食也不會喪失性命,先天的優勢反而讓無形的責任落在身上,她必須遏止傷害繼續擴大。
 
  而這個使命只有現在的自己能夠履行。
 
  答案揭曉,米奧琳涅睜開清亮的銀眸。
 
  她得趁蘇萊塔清醒前盡快行動。
 
  銀髮少女張望周遭,前庭院裡,插著柴刀的樹樁邊安放台兩輪推車,裡頭放有好幾片板柴。米奧琳涅將外衣脫下,綁在流血不止的傷口處,並挪動沉重的腳,走向涼亭與走道間的一座水井。她朝井口探頭看望,深井內的死水經過大雨的積累,不用特別靠近也能望見水面,推測深度高於自己許多。
 
  不遠處的涼亭經過雨水洗淋,陳年污垢佈滿水霧。
 
  米奧琳涅重新思謀對策。
 
  首先,她回到走道右側,拿起柴刀丟到車上,她試著將力量集中於左腳,減輕右腳的負擔,奮力推動兩輪車至井口旁,但每下踩地,傷口處傳來的劇痛讓米奧琳涅嘶啞出聲,她垂首,綁在腿上的衣料已經浸濕鮮紅。
 
  她把一片長度大於井口圓徑的柴板壓上。木板經過多年日曬雨淋,表面多處長滿蟲蝕的痕跡,變得有些脆弱。如果用盡全力說不定能將木板給拗斷。
 
  再來,米奧琳涅將工具車推移向井口後方的涼亭,挑選出份量適當的柱狀塊物,搬運到車內,推向井口邊。她帶著柴刀到原先逃脫計畫的樹林處,把粗麻繩過長的部位劈開。再回到井口邊,將綁上繩索的柱石謹小慎微地放到柴木上。木板隨即發出吱呀聲使米奧琳涅心驚,慶幸石塊的體重仍在板子的承重範圍內,板子雖冒出些微裂痕但不至於被壓垮,她這才鬆口氣。
 
  最後,她拔開瓶罐上的軟木塞,將橄欖油全數倒出,一滴不剩。
 
  油亮的水面波光粼粼,反射出銀髮少女俯瞰的面容。
 
  陷阱佈置完畢,米奧琳涅仰首呼氣,如果心中的壓力與緊張能全數呼出該有多好?可現況不容許自己絲毫鬆懈。
 
  烏雲隨風飄動,少了遮蔽的清晨放出淡淡白光,連夜降雨停息,天空逐漸從昏暗轉移成澄澈。米奧琳涅攤開懷錶,確認早晨已到來。
 
  以捕食維生的魅魔,要是獵物從身邊消失太久,必然會驚慌失措地四處尋找吧?
 
  米奧琳涅靜默等待著,緊握的雙拳微微顫動,掌心內滿是傷痕。
 
  她知道蘇萊塔遲早會醒。
 
  
 
  蘇萊塔記憶中的母親,既嚴厲又溫柔。破碎的記憶殘片零散而無法拼湊,她僅能靠少許的拼圖端詳出母親模糊的型態與印象。
 
  在院裡善待孩童親切的模樣;在飯廳裡為大家盛飯時和熙的模樣;在睡房輕哄被惡夢驚醒的孩子時,溫和地輕唱歌曲安撫的模樣。
 
  以及,在屬於兩人的小世界裡,裸裎相待時,專屬於自己的柔情。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蘇萊塔所認知的母親,不論是為了院裡、亦或是為了自己而流露的神情,都使她不自覺滿溢情愛,是她所深愛的人。
 
  然則,任何事物皆有其兩面性,如同翻開反面,母親身背的醜陋浮上檯面。
 
  情緒失控憤而怒罵的模樣;引導孩童到「暗室」體罰時的冷酷模樣;接二連三過失殺人的驚懼模樣。
 
  關於母親的失控行為,好似拼圖上的瑕疵,無法與任何一塊銜接上,卻又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少了它便無法完整呈現,卻也因為無法鑲嵌入內而永遠成為遺憾。
 
  月有陰晴圓缺,蘇萊塔認為自己也是如此,被原生父母親拋棄而差點被賣去妓院裡的她,被米奧琳涅發現而及早阻擋,並收納入這個大家庭裡。
 
  蘇萊塔對自己的遭遇感到自卑,但母親卻接納這樣的自己,倍感呵護地疼愛著。也因如此,或許母親的行為有些違背社會道德,她依然將其接納入胸懷。如果不這麼做,就彷彿在拋棄與否定母親對自己所付出的愛。
 
  這個世界若要背棄母親,不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將不離不棄地陪伴於左右,願與愛人相伴至死。
 
  那麼——
 
  自己又是為何而成為魅魔?
 
  
 
  耀眼日光透過窗戶灑進房內,照在蘇萊塔臉上,半睡半醒間手臂下意識收緊卻撲了空, 她只好睜開眼瞼尋看。
 
  「媽媽……米奧琳涅媽媽呢……」
 
  像是要確認枕邊人是否真不在位置上,紅髮魅魔伸手摸碰,觸及不到半點餘溫,她嘗試嗅聞,少許殘留的誘人香氣滯留房內,卻不見銀髮人影,失落感襲上心頭。
 
  她想起睡著前銀髮少女對自己說過的話,這才安下心。
 
  「媽媽說去小便……」低喃道出口的同時,蘇萊塔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對,怎麼會去那麼久?」
 
  紅髮魅魔驚詫起身,外頭已雨過天晴,蟲鳴鳥叫歡快高歌,卻入不了她的耳。原本散落一地的服飾全然消失,只躺著一件沾染血跡的商用外褲,與自己褪下的衣褲。蘇萊塔直衝出房外,搧動翅膀飛向大廳,依循著微乎其微的魂魄氣息直到廚房。
 
  膳房內隨處看見被翻動的跡象,當破損的窗戶映入視野,如同蘇萊塔的心跟著碎裂。
 
  「米奧琳涅媽媽——!」
 
  心臟狂亂跳動,刺痛沿著血管流經全身,她無法想像親愛之人再次從生命中消逝的光景。蘇萊塔趕緊上前確認,透過破裂的窗洞中,當觀見熟悉的瘦弱銀色身影就在遠處,這才撫平她焦躁的心緒。
 
  回到大廳,蘇萊塔隨手一揮,嚴實的木門硬聲開啟,她拍動翅膀急速飛出。
 
  身穿薄衫與棉褲的銀髮少女沉靜地倚靠著井口邊休憩,飄逸柔髮隨風吹拂如波浪舞動。即使比記憶中母親的身影嬌小,但蘇萊塔仍堅信米奧琳涅便是自己最愛的母親。
 
  蘇萊塔來到米奧琳涅身前,輕柔地呼喚:「米奧琳涅……媽媽……」
 
  米奧琳涅細瞇銀眸,漾出婉約綺媚,蘇萊塔再次因這美麗模樣而著迷。
 
  「我等妳很久了。」米奧琳涅伸向蘇萊塔,後者順勢任由小手輕撫上面容,「我的女兒。」
 
  「媽媽……」蘇萊塔眼眸蕩漾,胸口悸動,凝視深愛的母親,「米奧琳涅媽媽……」
 
  ——是媽媽,她真的是米奧琳涅媽媽……
 
  蘇萊塔幾乎要感動落淚,禁不住抱怨而鼓起腮幫子。
 
  「真是的,為什麼媽媽要跑走呢……」紅髮魅魔語道,隨後眼眸定向米奧琳涅的右腳,一臉驚訝,「媽媽您的右腳——」
 
  「沒事的,不小心受了點傷。」銀髮少女牽動嘴角淡笑,將手中物的一端交與對面,「我在等妳呢。」
 
  蘇萊塔反射性收下,定晴一看後倍感驚喜,是昨夜兩人放縱情意時所用的粗繩。
 
  銀髮少女左手握有一端,她一面輕搖手中繩索,尖細手指輕挑地抬高紅髮魅魔下顎。
 
  「妳想在這邊玩看看嗎?」
 
  蘇萊塔俯視下的銀髮少女瞇眼勾起唇角,偏瘦身板襯托出俊俏又自傲的神態,令她心旌搖惑地將柔軟胸脯貼近對方。
 
  「我、我想——」聽出言下之意的蘇萊塔臉部燥紅,面露期待而躍躍欲試。
 
  「別急,稍安勿躁。」米奧琳涅稍微推開比自己高出一顆頭的紅髮魅魔,漾著柔和微笑,「來,妳先把繩子綁在腳踝上,要綁緊喔。」
 
  「好的——!」
 
  蘇萊塔興奮到身軀顫顫巍巍著,並聽話地綁上,將腳踝處綁得緊實,爾後乖巧等候下個指示。
 
  她抱著對母親滿載的情慾,預想著該如何搔首弄姿,並以情意綿綿的話語取悅對方,讓兩人盡情放縱。蘇萊塔等不及要與母親在野外來場放肆的蜂狂蝶亂,光是想像便下腹縮麻,幾絲晶瑩沿著腿根悄緩流動。
 
  幾秒鐘後,蘇萊塔難耐地詢問:「米奧琳涅媽媽,我好了喔——」
 
  轉眴,刀光閃現,劈開蘇萊塔腦中滿溢的妄想。她驚愕地快速後仰,幾絲細髮被鈍刃給劈散,蘇萊塔在搖晃中餘光瞥見面怒火光的銀髮少女,青眸不可置信地圓睜,並發現米奧琳涅手中差點砍中自己的柴刀。
 
  「米奧琳涅媽媽……為什麼?」蘇萊塔難以會意過來,對先前的期盼正分崩離析。
 
  只見銀髮少女横眉怒目,面色兇惡至極,儼然變臉比翻書還快,並朝著自己怒吼。
 
  「我不是妳母親!我是米奧琳涅・連布蘭,連布蘭家族未來的掌門人——」
 
  米奧琳涅一手貼上胸口宣示,態度不容置喙,一手指向紅髮魅魔。
 
  「而妳,妳只是個會危害世人的邪惡魅魔,我現在就要來替世人斬草除根!」
 
  語畢,銀髮少女盡速轉身,劈向井口上的腐舊木板,也劈裂兩人之間的關係。
 
  劈啪聲響傳來同時,木板硬聲斷裂,板上的大石塊柱落下,噗通一聲,水面漸起大片水花。重物拉扯麻繩,突如其來的拉力讓蘇萊塔沒穩住而摔倒,驚呼的頃刻間,紅髮魅魔被強制拖移一段路後,整身摔進井水裡。
 
  紅髮魅魔全身失去重力,使力滑動雙手也於事無補,被笨重石塊拴住腳部的她,只能任由重力將自己拖向深淵。
 
  「嘎……嘎嗚……嘎嘎……」
 
  身於磚砌成的窄小空間,紅髮魅魔蹙悚張口便被大量液體塞滿,胸腔內的氣體經過氣管從鼻腔不斷冒出,形成大小不一的氣泡,浮向水面並消失。
 
  ——為什麼……為什麼米奧琳涅媽媽會……
 
  沒有答案的疑問跟著僅存的少許氧氣逐漸被消耗,逼得蘇萊塔雙手緊掐脖頸,痛苦掙扎。
 
  「嗚——!」
 
  ——好難受……好痛苦……好想哭……
 
  被愛人所拋棄的苦痛籠罩心胸,性命處於危險邊緣地帶,也許再過不久便撒手人寰。
 
  結果,以魅魔身份渾噩度日的時光裡,看上去充實豐富,卻也無趣乏味。好不容易遇到同族夥伴,又接二連三拾起前世的記憶,還遇見深愛之人,最終也沒能好好珍惜這段溫存,就要迎來生命的終結。
 
  ——好不甘心……
 
  井外,銀髮少女從口袋裡掏出燧石與木片,以石頭摩擦木片來引燃火焰。她靜靜觀看手中的火種,腦中霎時浮現不知名的畫面,一棟建築被大火吞噬,灼熱著她心口。米奧琳涅頓愣,心懷莫名刺痛而遲疑片刻,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鬆手。
 
  火種於空中翻動,急速降落。
 
  「再見了……紅髮魅魔。」語畢,米奧琳涅轉身離開。
 
  意識快被灰暗給吞噬,蘇萊塔依稀聽見冷漠的訣別,褐色面容混雜著哀傷與驚愕,仰頭遙望模糊的藍天浮動。這時水面閃爍出火光,被火片點燃的油面轉瞬成大片烈焰。
 
  紅髮少女瞪大眼,眼眸倒映著火紅,混濁雙眸乍然通明。
 
  記憶迴廊中,被鐵鍊給栓緊的門立於面前,鐵鏈卒然斷裂,蘇萊塔依循著引導轉動門把。
 
  開啟的另一側,是某段熟悉的回憶——
 
  
 
  這次蘇萊塔很明確地察覺出,自己置身於何處。
 
  這是關於前世的記憶。
 
  孤兒院內,甫進院長辦公室便望見母親嚴厲的面色,自己下意識懷有不好的預感。
 
  『請問媽媽……有什麼事嗎?』雙手藏於身後交扣,身軀緊張得不由得輕微抖動。
 
  就自己對母親的認知,唯有做錯事情得面臨受罰時,才會收到院長的傳喚。
 
  腦內尋思起近日所發生的總總,她驚愣住。
 
  幾日前被陌生大人套話一事浮現腦海,因自己不慎將土墳與先前同母親埋葬之事洩漏,讓母親憤怒不已,甚至被帶往「暗室」懲戒。
 
  若被招呼而來與此有關,她已做好再被受罰的心理準備。然而立於桌前的自己收到更出乎意料的消息。
 
  『院裡已經容不下更多孩子了。』
 
  不禁眨眼並面露不解,亦發現母親的眼眶紅腫。
 
  『我已經幫妳安排好新的父母,明日便會前來接妳,待會趕快把行李收拾好吧。』母親對自己拋出冷酷無情的通知。
 
  『什麼……』自己感到晴天霹靂。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聞。從小在孤兒院成長至今,也有五六年之久,早已認定這裡為家,如今卻突然要被送走?
 
  像是要重新確認,自己又重新發問:『您剛剛說了什麼?』
 
  『……明天會把妳送去其他家庭裡。』銀髮女子將話語濃縮精簡,言簡意賅卻字句打擊著脆弱不堪的心牆,『妳值得擁有更美滿的家庭。』
 
  值得?美滿?對自己來說這裡便是溫暖的家,沒有比這更好的容身之處。
 
  過於突然而無法理解,自己駑鈍的腦袋只能分析出個最有可能的原因。
 
  『……是因為我……之前把弟弟妹妹的事情告訴大叔叔的關係嗎?』
 
  面對自己的詢問,銀髮母親微愣,卻沒有正面回應,僅偏過頭不願對視,這動作更加令心頭難受,負面想法擾亂思緒。
 
  前腳跨出一步,視線變得模糊仍堅決怒視對方。
 
  『媽媽是因為這樣,討厭我,不要我了嗎?』
 
  道出口都覺得彷如無稽之談,可母親始終的沉默反倒加深恐懼,心中動搖著那番言論的可能性。悲傷如毒藥在身體各處擴散,細胞每處皆疼痛地叫囂,淚水無法克制地奪眶而出。
 
  『媽媽怎麼可以這樣就不要我了——!』
 
  『妳不適合這裡。』銀髮女子手指揉向眉間,冷若冰霜的顏情透露著不願多談,『我也……不再需要妳了。』
 
  心碎滿地的自己崩潰地衝出辦公室,在走廊上奔跑著哽咽難言,只是不斷地奔走,胸腔內的空氣壓縮到幾乎要窒息。回過神來,已經躲在棉被裡痛哭失聲,隱約記得內心期盼著銀髮母親的安慰,但事與願違,她從未現身。
 
  
 
  當夜,自己以淚洗面地離開臥房,前往某處。
 
  昏暗的膳房內,燭光微弱卻扎得眼刺,自己背著光翻箱倒櫃,將所有酒瓶與油罐拿出,紛紛扭開並傾倒。空氣四散著酒精味,地面浸染著不同的液體。
 
  『為什麼要讓別人把我帶走?』
 
  將手中的燭火傾斜後放手,柔和的黃光因著液體助長火勢,就如同心底不滅的怒火,迅速擴大而一發不可收拾,許多物品被橘黃給燙得生火。
 
  『媽媽……為什麼……為什麼要拋棄我……』
 
  被火光照亮的身軀佇立不動,自己仰頭望著天花板,視線朦朧混濁。
 
  『我不要其他人……我只想要跟媽媽在一起……』
 
  整個廚房蒸騰著高溫熱氣,闔上眼簾,默默等待著被火焰吞嚥,將與這間孤兒院同歸於盡。
 
  『哈哈……要死大家都一起死吧……』
 
  嘴裡發出接近狂顛的大笑,都快認不得聲音來自誰。滾燙液體落入空氣的片刻蒸發成熱氣。
 
  既然要尋死,那就大家一起死。這樣不只有自己,連同其他兄弟姊妹也能解脫,逃離母親陰晴不定的虐待行徑。
 
  置身於燒燙灼熱的氣溫中,軀體任由火苗給燒傷,油亮的地面倒映出猙獰。
 
  十指抓陷進火燙的臉,處於理智崩塌的邊緣下,歇斯底里的狂嚎放肆喧囂而出——
 
  
 
  高漲怒氣掩蓋理性,憤怒凝聚成火,井口裡的水倏然蒸發,火紅身影風馳電掣般飛離而出。半空中,眼角餘光瞥見地面黃泥上的小土推,腦中迴廊裡,眾多門扇幕然開啟,蘇萊塔緊急停頓,她一一想起過往——
 
  徒手挖掘而充滿傷痕的褐色小手;銀髮女子壓抑驚怕的模樣,以及失控的巴掌。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
 
  每當吸食完生物後慣例的土葬,致使胸口鬱悶的起因,皆是由於前世與母親掩埋過太多虐待致死的兄弟姊妹們所致。問題獲得解答後,並非豁然開朗,反而鬱悶的心胸蒙上更多陰影,她為逝去的朋友們感到難受。
 
  既然如此,那更不能讓母親逃之夭夭,前世所造成的傷痛,蘇萊塔要母親在今世償還。
 
  「媽媽……我會趕上您的。」
 
  混亂的思緒中唯有一項目的不變,蘇萊塔依循著執著意念展翅飛翔。
 
  
 
  ★
 
  
 
  逃脫成功的米奧琳涅拖著狼狽身軀一拐一拐地走離陰森厲宅。
 
  她利用繩結爬上結實的樹幹再沿著枝幹走往牆頭,這過程得拖著麻腫的小腿而變得艱難。從高處下墜帶來的衝擊作用力讓她痛得咬牙苦撐,手臂上不少摩擦地面造成的細微傷口,好在躍下前事先將底下的荊棘劈開至搆不著的程度,至少免於跳躍後被荊棘割傷。
 
  沿路上米奧琳涅心驚膽戰地回望,後頭似乎有詭異的窸窣聲響,但紅色身影並沒有現身。
 
  若這身狼狽模樣被紅髮魅魔撞見,或許會責備自己的魯莽吧?蘇萊塔曾對自己無微不至的呵護,以及貪婪般的迷戀,那些關懷與情愛也許真實不假。然則蘇萊塔身為魅魔,米奧琳涅便無法將她視為人類平等相待。
 
  ——如果蘇萊塔是人類就好了……
 
  或許,她就能大膽接納蘇萊塔投向而來的戀慕之情,嘗試與對方有更多進展。
 
  然而事與願違,她不能愛上吃人魅魔。
 
  遺憾於腦內盤旋,米奧琳涅暗自嘆氣。
 
  縱使她對蘇萊塔感到愧疚,但片刻的心軟,都會導致敗下陣來。米奧琳涅不停說服自己的所作所為皆為了遏止更多傷害發生,她的行為已保住村鄉人民、世人,以及自己的性命。
 
  米奧琳涅來到斜坡交界處,下處的土石被雨水沖刷而黯淡濕潤。前頭是翠綠的美好風景,一想著越過山谷便能回歸正常世界,她已經等不及了。
 
  她移動赤腳擔憂地靠近,可內心的心急如焚還是逼得她加速踩踏。泥濘的濕黏觸感令她寸步難行,一個不慎翻倒趴地,從濕滑的陡峭斜坡滾落而下。
 
  米奧琳涅全身遍體鱗傷,感覺骨頭快散了,疼得爬不起身。
 
  看來,自己的命運也不過如此,就算逃離魅魔的手掌心,卻逃不出千巖萬壑下暗藏的自然陷阱,終歸困於斜坡底下無法動彈,只能等死。
 
  不斷翻滾使得腦袋暈眩發脹,視野完全縮小的前一刻,火紅的烈焰浸染無邊無際的碧穹。
 
  米奧琳涅的意識陷入一片空白。
 
  
 
  ★
 
  
 
  「暗室」,屋主逝世後長年被遺忘的儲藏地下室。
 
  直自今日再度開啟,潮濕氣味與陰暗的氛圍勾起蘇萊塔往事回憶,與母親暗地裡多少次的天雷勾地火仍難以忘懷。當前世的寶貴回憶躍然顯現,心緒五味雜陳,但不變的是對母親的愛意。心裡頭有再多的恨意,也想用盡所能去愛著愛人。
 
  米奧琳涅從昏迷中甦醒,混沌的腦袋尚未清晰前,首先刺激感官神經的是撲鼻而來的腐臭味與溼臭味。她扭動頭部,四周景象除了昏暗外空無一物,即使對環境感到陌生,米奧琳涅仍直覺般怛然失色。
 
  她尚記得眼簾閉上前,已然離開厲宅來到外處。可這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卻直覺地引起寒意。待腦袋終於清醒些,這才發現全身被繩索綑紮於椅上,被綁在椅背後頭的雙手嘗試挪動卻無果,手腕處的痛感暗示著可能被捆綁多時。
 
  微寒的氣溫把皮膚激起微小顆粒,米奧琳涅的恐懼隨著不遠處放大迴響的腳步聲昇高,她無法置信地睜大銀眸。
 
  「媽媽……為什麼要跑呢?」
 
  委屈與略帶抱怨的輕柔聲響刺進銀髮少女的肌膚,米奧琳涅感覺到血液急速冷冽,身軀沒來由顫動。
 
  她最想逃離的惡魔,她原以為殲滅的禍源。
 
  紅髮魅魔——蘇萊塔,毫髮無傷地對自己展露笑臉,卻笑得發寒。
 
  「怎麼可能……」
 
  即使她不願承認,當紅髮少女站在自己身前,便宣告著計畫失敗。
 
  「哼哼……媽媽您的躲貓貓還是差強人意呢,我很快就找到您了。」
 
  蘇萊塔手提著蠟燭,被淡淡鵝黃光暈開的臉上,與附近的昏暗形成落差,增添出如鬼厲般更深沉的怒顏。
 
  當米奧琳涅眼角餘光發現魅魔另一手裡的皮鞭,驚愣地開口急求饒。
 
  「妳……妳這是……別、別……不、不要,我拜託妳——」
 
  對於心愛之人的央求,紅髮魅魔充耳不聞,順從內心膨脹開來的情緒發洩而出。
 
  黑鞭不偏不宜地甩向銀髮少女,抑制不住的劇痛使她嘶喊出聲:「咿——!」
 
  穢言不經意從米奧琳涅口中喊罵而出,卻沒有減緩蘇萊塔每一次痛入骨髓的鞭打。
 
  「為什麼!又要拋棄我?您難道不愛我嗎?」
 
  眼淚於空中飛濺,無法分辨出源自何人。揮動的長鞭在空中發出浩大聲響,與米奧琳涅的哀號聲在空間內盪出回音。
 
  「每次……看到您帶著其他弟弟妹妹去『暗室』——」手不停歇地搧動,蘇萊塔淚流滿面地哭喊:「您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嘶——!」
 
  「不是有我了嗎?為什麼還要找別人玩?」蘇萊塔用力抽打,「找我就好了啊——!我才是最愛妳的啊——!」
 
  泛黃的薄衣料撕裂開來,身體任何一處皆泛出紅痕。痛到幾乎無法睜眼的狹窄視線中,米奧琳涅望見對方哭喪著臉,耳邊不間段傳來帶著哭腔的怒言。
 
  不解的心緒與身上的痛意積累成恨意,她猛力前傾,邊繩卻阻饒住動作,使她發出幾近失去理智的怒吼。
 
  「妳這個瘋子——!我要殺了妳!」
 
  「殺」這的字詞制止住紅髮少女的動作,低垂的面容被瀏海遮掩住大半而無法看清,蒙上一層陰鬱。她再度仰頭,對上米奧琳涅的臉因憤怒而漲紅,粗眉垂落而下。
 
  「哈哈……」
 
  蘇萊塔帶著陰陽怪氣的笑,米奧琳涅有種被貶低的羞辱感,發紅的身軀無法分辨因為疼痛或是憤愾,幾個小時前的柔情對待已然幻覺般,無法與身前人劃上等號,紅髮少女的詭譎多變讓米奧琳涅更加認定為必驅除消滅的異端。
 
  「嚇嚇……可惡……」
 
  銀髮少女微微喘氣,痛恨的顏情令蘇萊塔大感滿意。
 
  「您要殺了我?」魅魔手掌遮掩住狂笑的臉,「請先看看您現在身在何處吧?」
 
  米奧琳涅咬牙切齒,如同蘇萊塔所言,被按在椅上的她,根本無法對蘇萊塔動手。現況正預示著她得想辦法離開這裡,唯一的辦法便是向對方尋求一絲的諒解,否則命運將走向永無天日的黑暗。
 
  即使心有千百不願,米奧琳涅在蘇萊塔稍作歇緩時,嘗試褪去殺意。
 
  「女兒啊……對不起,是我的不對。」銀髮少女無奈地擠出淺淡的笑容,卻掩飾不住佈滿全身的陣痛,她神情吃力,「求求妳了……先放開我吧,之後我都聽妳的。」
 
  蘇萊塔挑起眉頭,面態儼然不受理而冷落,她貼近汗流浹背的白膚少女,手裡握有燭台,彷彿要確認對方話語是否為真。
 
  「哼哼……媽媽……您愛我嗎?」紅髮魅魔勾起嘴角。
 
  「什麼?」米奧琳涅愣住。
 
  「說不出口?」
 
  蘇萊塔迅速逼近,一滴斗大汗液沿著雪白顏面流動,她以長舌輕舔過液體,嚇得對方輕顫低吟。含有鹹味的一絲體魄至味蕾擴散,順著唾液流入食道,她從米奧琳涅的魂魄中淺嚐出隱約的畏怯。
 
  動盪的銀瞳反射出蘇萊塔過近的臉,米奧琳涅沒有遺漏對方甫開口時口腔內的尖牙,她幾乎快窒息般不敢吭聲。縱使曾與紅髮少女在那場歡愉中萌生過情愫,現早以化為虛無,轉化為深怕,若要她違背良心道出愛意,她可以做作,但表現得牽強。
 
  發青的薄唇微微開啟,「我、我愛妳……蘇萊塔……」
 
  然而卻未見如期的寬容,銀髮少女的滿臉心虛被蘇萊塔輕易看穿。
 
  「……果然嗎?」蘇萊塔垂落的眼眉裡盡是失望,搧動的睫毛下眼帶淚液,「我是如此愛著您,您對我做什麼,或是要求,我都聽命。」
 
  麥色手中的燭台上,燭火依舊燃燒著火焰,幾許蠟液隨著柱面滴落於台上。不安分的手扯下殘破骯髒的褲頭,撕扯聲響不絕於耳,連同腳踝被綁在椅腳的米奧琳涅就這麼將私處暴露在外。蘇萊塔望著手中的橘光,差點溺於井水時看見的火光,與前世被火團包圍而生的恐懼,她將全歸還於眼前的母親。
 
  米奧琳涅即使強力扭動也於事無補,情急下她慌張解釋,「蘇萊塔!我不是妳口中的母親啊!我是米奧琳涅・連布蘭——呃!」
 
  燭台傾斜,淋上滾燙的膝蓋開始發紅並向外擴張,米奧琳涅痛不欲生地喊叫。
 
  「啊——!嚇……」
 
  紅髮魅魔滿是心疼地輕撫米奧琳涅的臉側,儘管胸中哀愁促使她繼續動作,「您已不再愛我了,這就是您用盡辦法想要把我逼死的原因吧。」
 
  紅色液體向內部澆淋,一滴滴將柔嫩給點紅,沿向腿根。
 
  銀髮少女痛得嘶啞哭泣,「算我求妳了,先放開我吧,我什麼都聽妳的——!」
 
  米奧琳涅沒有停止苦苦哀求,直到異物突然向腹下突進,又逼出偌大哀叫。
 
  「啊!」
 
  佔滿淚水的視線中,不速之客擅自闖進花園內,於內裏雜亂無章地洩忿,米奧琳涅再抗拒也無法阻止從口中流洩出吟聲。
 
  「沒關係……就算您不在意我了……」
 
  蘇萊塔苦笑中道盡無奈,手指不斷來回抽送,伴隨著米奧琳涅壓抑的嚶儜與細微的水聲。
 
  「由我來愛著您,陪在您身邊就夠了……」
 
  對愛人的渴望攀升至高點,紅髮魅魔迷離的雙眼瞇上,她靠向米奧琳涅張開嘴,縱情地吸食起愛人魂魄。美好在胃中翻騰昇華成幸福與喜悅,久未吸聞到的甜美使蘇萊塔忘我地再次大力吸食。
 
  銀髮少女乏力地低鳴,痠麻的腹部湧起一股熱潮,沾滿褐色手掌。體力被無以復加地抽離,至胸口延伸到腳底,她腳趾勾起。
 
  最終米奧琳涅連掙扎的力氣也喪失,她垂落低頭,陷入恍惚狀態。
 
  蘇萊塔從米奧琳涅身體中抽離開,指節上沾染著鮮紅的濁液。霸道的佔領不帶有絲毫愧意,她將愛人抱緊於胸前,臉頰富有情愛地蹭向對方,雙手滲入銀月色的凌亂髮絲裡,她慢慢收緊,銀月色沾染上血紅。
 
  米奧琳涅眼神空乏,穿透過褐色軀體望見不遠處的光亮,半掩的門戶猶如遙不可及的希望。
 
  幾滴落下的晶瑩沾濕地面。
 
  
 
  用膳時間,米奧琳涅衣衫不整地坐在椅上,全身遍布勒痕與咬痕,面如枯槁。
 
  無法伸向衣內拿取懷錶以至於摸不清時間的流動。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被搬運回膳房,只能靜靜地坐在桌前,即使想要出聲,乾渴的喉頭無法發出聲響,只能簡短地咿啞出聲。
 
  窗外萬里無雲,溫暖的陽光灑進裡頭,把米奧琳涅給燒得發燙。
 
  蘇萊塔離去的時間不會太長,當歡欣喜悅的哼聲來臨後,她將覓食而來的獵物拖進房內,米奧琳涅了無生機的臉龐才顯露出驚恐。她眼睜睜看著人類的身軀如凋零之花變得乾枯,尖銳的女性嚎叫逐漸無聲無息的過程。
 
  隨後蘇萊塔將它扔到餐桌上,蒼白身軀由於神經系統尚未壞死,即使身體的主人已經腦死,軀體仍抽搐著彷彿做最後掙扎。蘇萊塔化為屠夫,在她眼中性命都變得微不足道,她利索地扯下手臂,丟入鍋碗中,準備進行烹飪。
 
  「米奧琳涅媽媽肯定也餓了吧,別擔心,我這就來準備吃的。」
 
  漾著與豔陽燦爛的臉蛋,純真無垢的可怕。
 
  盛滿肉餚的餐盤裡,看似鮮嫩多汁的斷面垂滴著幾滴肉液,淋上香辛料佐味的湯汁,飄來陣陣肉香。
 
  即使美食當前,看起來多垂涎欲滴,都引起不了米奧琳涅的食慾,她蒼白著臉,胃裡一陣翻騰,最後敵不過越發膨脹的噁心而乾嘔。米奧琳涅咳出聲來,喉腔裡充斥著胃酸,未善加處理而飄散過來的微腥味逼迫著她頻頻嘔吐,直到身體癱軟才中止,嘴角邊殘存著幾絲帶血的唾液。
 
  「放開我……求妳了。」竭盡力氣的低啞聲,再次發出懇求。
 
  這模樣真是惹人憐愛,讓紅髮魅魔更捨不得放手。
 
  蘇萊塔沒有理會身前人的無力抗爭,先是習慣性禱告。
 
  「媽媽沒有手可以禱告,我來為您禱告吧……謝謝你的死亡來為媽媽延續生命。」紅髮少女瞇起眼虔誠地道出謝意。
 
  蘇萊塔利用刀叉替銀髮少女切割食物,將插起的肉塊移到對方嘴前。
 
  「不會放妳走的喔。」紅髮魅魔展露柔情,「如果媽媽離開……我就再也吃不到媽媽美味的靈魂呀。」
 
  見米奧琳涅不願服從,蘇萊塔並無生起不滿,她親自咬下手裡的肉塊,慢慢細嚼。輕捏住對方的下巴,不顧對方打算轉頭而強硬地吻上。
 
  舌尖將食物推向咽喉處,異物抵得米奧琳涅不適,她被動咽下。
 
  唇瓣分離前,紅髮魅魔把持不住地親上一口。「魂王」口中令人流連忘返的香氣使蘇萊塔心蕩神迷,誘惑的氣息近在咫尺,她又再次覆上,強行掰開齒貝,巧靈的舌尖舔弄囊括,用力吸吮並加深綿長的吻,些許靈氣順著喉嚨滾入體內,滿腹著喜愛的氣味令她無法自拔而欲罷不能。
 
  痛苦呻吟自唇齒洩出,蘇萊塔才眨眨眼,滿心不捨地拉開距離。
 
  紅髮魅魔手撫著泛紅的臉,為難地語道:「糟糕,又不小心吸太多了,再這樣下去媽媽累到死掉可就不好了。」
 
  「嚇……嚇……」
 
  急需氧氣的銀髮少女張口呼吸,嘴角涎著細絲。
 
  充血的銀紫色眼睛寫滿著無望。
 
  外頭烈日陽光依舊燒得人身心發燙。
 
  
 
  往後每日每夜,米奧琳涅不是被綁於椅上,就是被困在床舖上。
 
  夜晚時分,赤裸著身的銀髮少女被紅髮魅魔當作抱枕,白皙的肌膚刻畫出各種傷勢。
 
  米奧琳涅最終放棄掙扎,空洞無神地盯著眼前的褐膚色少女,無法入眠。她像極魁儡般聽命於蘇萊塔,迎合對方要求取悅身體,就好似兩人彼此相愛著。
 
  這些日子以來,蘇萊塔仍會依著米奧琳涅的生理需求,替她解開束縛。也會為她換上乾淨的衣物,餵食些從隔壁鄉鎮抓來的獵物。
 
  米奧琳涅無從得知父親是否嘗試搜索過自己,長久的與世隔絕衍生出消極心態,說不定以為自己逃家,畢竟連布蘭家對自己從未友善過。若父親如此認為,從而拋棄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父親……我失敗了。
 
  不只沒有達成父親交付的重責大任,辜負他對自己能力上的看重,也回不了家。
 
  米奧琳涅的往後輝煌就這麼敗在一位素未謀面的魅魔身上。
 
  
 
  偶有時候,米奧琳涅腦中會演唱起吟遊詩人古老又謹記於心的詩歌。
 
  她在空無一人的「暗室」裡,不自覺張嘴,跟著記憶中的曲調跟唱:
 
  「貝納里特之鎮啊——樸實純真的小鎮——
 
  人民辛勤農耕——貿易家勤奮賺錢——
 
  可總有憾事發生在森林的某處——
 
  那處住著蠱惑人心的魔女——
 
  人們稱之為『魅魔』——
 
  魅魔啊——魅魔啊——
 
  她生著一張好看的臉皮,姣好的身姿——
 
  貼近你的懷裡,盡說些甜言蜜語——
 
  那是她用來蠱惑人心的技倆——
 
  骨子裡卻懷揣著如何趁人不備咬下你的皮肉——
 
  吸走你的靈魂——
 
  再將你連骨不剩地吃乾抹淨——
 
  魅魔啊——魅魔啊——
 
  生著一張好看的臉,姣好的身姿——
 
  用著蠱惑人心的技倆掠奪你的錢財與靈魂——
 
  她暗藏在一隅角落,對人們虎視眈眈——
 
  貝納里特之鎮啊——若遇到魅魔你得趕緊逃離——」
 
  詩曲不間段地於腦海中縈繞迴響,像是扎入血脈裡詠唱著搖籃曲。
 
  米奧琳涅嘴角微微牽動,乾澀的眼角帶淚。
 
  她闔上雙眼,希望自己能進入永眠。
 
  讓人生劇場最終以此落幕。
 
  
 
  (完)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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